张医官如同被扫帚扫出去的垃圾,迅速从太医院乃至整个开封官场的视野里消失了。他的下场,成了王太医“大义灭亲”、陆明“圣眷正隆”的最新注脚,也让所有还存着些小心思的人,彻底熄了火。
陆明耳边终于清净了,可以安心窝在自己的小院里,继续他的“科学实验”。高度酒精提纯成功了,他又开始琢磨着能不能搞点肥皂出来——毕竟,推广卫生习惯,光靠嘴皮子和“神仙醉”洗手还不够,得有配套产品。
就在他指挥着陈远和几个工匠,对着猪油和草木灰大眼瞪小眼,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混合气味时,一阵急促的钟声和隐约传来的号角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怎么回事?”陆明放下手里黏糊糊的半成品,侧耳倾听。这声音不像日常报时,更带着一种肃穆和……警示的意味?
陈远反应快,立刻放下记录数据的本子,侧耳细听片刻,脸色微变:“先生,这……这像是宫门迎宾的号角和净街钟?莫非……有外国使臣入京?”
陆明一愣,随即恍然。是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他走到院中,抬头望向北方天空,仿佛能穿透层层宫墙,看到那支从草原远道而来的队伍。
“邻居……终于来了啊。” 他低声自语,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不知道这位‘萧卓’副使,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几乎在同一时间,整个开封城都被这支突然抵达的使团惊动了。
先是净街的钟声响起,一队队盔明甲亮的禁军士兵跑步上街,肃清主干道。紧接着,沉重的城门缓缓洞开,在无数百姓好奇、警惕、甚至带着点畏惧的目光注视下,一支与中原风格迥异的队伍,踏着滚滚烟尘,进入了这座当世最繁华的都市。
为首的是一面巨大的狼头纛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一股原始的、粗犷的煞气。紧随其后的骑士,个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穿着皮袍,戴着毡帽,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街道两旁窃窃私语的周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这就是契丹使团!
与以往那些战战兢兢、前来朝贡的小邦使者不同,这支契丹使团,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强横和自信。他们的马匹膘肥体壮,骑士控马技术精湛,即使是在熙攘的街道上,队形也保持得相当严整,显然都是百战精锐。
“嚯!好大的排场!”
“看那旗子,是契丹狼旗!”
“他们来干什么?不是刚被咱们陛下打败了吗?”
“嘘!小声点!听说是什么……祝贺陛下?”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百姓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气氛复杂。有对强敌的本能警惕,也有作为天朝上国子民的些许优越感,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一丝不安。
使团核心,是两位并辔而行的使者。
正使是一位年约五旬的契丹贵族,名叫耶律斜轸(当然,周人这边通报的名字可能被雅化了),面色沉毅,眼神深邃,顾盼间自有威仪,一看就是久居上位、老谋深算之辈。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旁那位副使。
那是一位极为年轻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穿一袭合体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墨绿色绣着暗金狼纹的斗篷。皮肤是健康的蜜色,五官精致得近乎秀美,但眉宇间却凝聚着一股逼人的英气,眼神明亮锐利,如同草原上最矫健的猎鹰。他骑在一匹神骏的白色骏马上,身姿挺拔,顾盼生辉,与周围那些粗豪的契丹武士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就是契丹副使?叫什么……萧卓?”
“好俊的后生!就是眼神太利了点,看得人心里发毛。”
“听说契丹萧氏,乃是后族,权势滔天,这年轻人恐怕来历不凡……”
“萧卓……” 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一些低级官员,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闪烁,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情报。
使团没有在街上过多停留,径直被引往早已准备好的四方馆(接待外国使臣的宾馆)安置。但他们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开封的权力中心。
皇宫,紫宸殿。
柴荣端坐于御座之上,听着鸿胪寺卿和枢密院官员的联合汇报,面色平静,但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的敲击,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陛下,契丹使团共计一百二十人,正使耶律斜轸,官居契丹南院枢密使,乃是契丹皇帝耶律璟心腹重臣。副使萧卓,据查为契丹后族萧氏子弟,具体职司不明,但观其气度,以及耶律斜轸对其之态度,恐非寻常子弟。” 鸿胪寺卿躬身禀报,语气谨慎。
“南院枢密使……萧氏子弟……” 柴荣轻声重复了一句,嘴角泛起一丝冷意,“派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前来‘祝贺’?朕看,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枢密院副使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圣明。据边关细作传回消息,契丹内部近来似有动荡,耶律璟身体欠佳,诸皇子年幼,皇太弟耶律罨撒葛与北院大王耶律屋质等人争权日烈。此次派耶律斜轸这等实权人物前来,名为祝贺,实为窥探我大周虚实,尤其是……我军新式军械与北伐之后国力恢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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