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萧绰那句石破天惊的“下嫁”宣言后,停滞了那么一两个呼吸。
数十万人的战场上,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只有风卷过草叶的呜咽声,以及无数颗心脏因为过度震惊而怦怦狂跳的声音,如同擂响的战鼓。
周军阵中,从普通士卒到高级将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嘴巴微张,眼神呆滞,大脑集体宕机。他们看着阵前那个被敌国公主以国士之礼、甚至以身相许来招揽的年轻医官,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王铁柱和他身边的护卫们,下巴都快掉到马鞍上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俺滴亲娘嘞!大人这是要当契丹驸马了?!还是带着国师头衔的那种?!
中军高台上,柴荣脸上的玩味笑容也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和……难以察觉的紧张。他固然信任陆明,但萧绰开出的价码实在太高了!高到足以让任何理智的人动摇!国师之位加上契丹公主,这几乎是给予了陆明在契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和无限的未来!陆明……他能抵挡住这种诱惑吗?
赵匡胤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和愤怒。凭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凭什么能得到陛下如此宠信?凭什么能弄出“震天雷”这种利器?现在,连敌国的公主都对他青眼有加,甚至不惜以国祚和自身为筹码?!他赵匡胤浴血奋战多年,也未曾得到过如此殊荣!一股浓烈的杀意,如同毒蛇般在他心底滋生。
左翼军阵中,折赛花死死攥着缰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看着阵前那个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有对萧绰如此大胆直接的震惊,有对陆明处境的担忧,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和紧张。他会答应吗?面对这样的条件,谁能不心动?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陆明,在经历了最初的CPU过载和大脑空白后,终于重启成功。
他先是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仿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战场噪音太大出现了幻听。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对面马背上那个姿态从容、眼神灼热,仿佛刚刚只是提出了一个下午茶邀请般的契丹公主。
萧绰也在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自信,带着期待,也带着一丝审视,仿佛在评估这件“稀世珍宝”最终会花落谁家。
在所有目光的聚焦下,陆明忽然笑了。
不是尴尬的笑,不是愤怒的笑,而是一种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事情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清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洒脱和……戏谑,在这片寂静的战场上突兀地响起,回荡在双方数十万将士的耳边。
这笑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在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萧绰微微蹙起了秀眉,陆明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笑了几声,陆明才渐渐收住,他用手指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也不知道是真笑出来的还是演技),看向萧绰,脸上依旧带着轻松的笑意,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招揽,而是一个有趣的笑话。
“萧姑娘,”他开口了,声音透过内力(或者说,是穿越者自带的神秘扩音效果?)清晰地传遍四方,语气亲切得像是邻居间打招呼,却让“公主殿下”这个尊称变成了略显调侃的“萧姑娘”。
“你的这份‘好意’……”陆明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扫过萧绰那绝美的容颜和玲珑的身段,又仿佛无意般瞥了一眼她身后那庞大的契丹军阵,最终重新落回她的脸上,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陆明,心领了。”
“心领了?”萧绰眉梢微挑,等待着他的下文。周军阵中所有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不过嘛……”陆明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和坚定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陆明此生,志在华夏一统,重现汉唐荣光,让这普天之下,再无胡汉之分,百姓皆能安居乐业!我的舞台,是这煌煌华夏,是这万里江山,而非……塞外草原的风光。”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志在华夏一统!”这六个字,带着磅礴的气势和无比的自信,瞬间点燃了所有周军将士胸中的热血!刚才因为萧绰招揽而产生的一丝疑虑和动摇,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战意和自豪!对啊!我们是堂堂华夏正朔,岂是草原部落可比?!陆医官志向高远,岂会贪图蛮夷的权位美人?!
柴荣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了欣慰乃至是激赏的笑容!好!好一个志在华夏一统!此子胸怀,果然非常人可及!
赵匡胤的脸色则更加阴沉,陆明这番话,不仅回绝了萧绰,更是在无形中拔高了自己的格局和地位,让他之前的嫉妒和杀意显得更加可笑和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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