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谢家兄弟之间无形的敌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谢远穹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显然被谢远庭那句“价高者得,能者居之”彻底激怒。谢远庭则一脸阴柔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如蛇,毫不退让地与其对视。
李承乾置身于这场风暴的中心,却如同礁石般岿然不动。他悠然自得地品着青荷重新斟满的香茗,目光平静地扫过两张写满**与戾气的年轻脸庞,仿佛在欣赏一出闹剧。直到两人剑拔弩张,几乎要当场发作,他才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极轻的、却足以让两人侧目的嗤笑。
“呵。”李承乾的视线越过谢远穹的肩膀,仿佛是在询问空气,“王林,金陵谢家…如今是哪位公子执掌中馈?家风…似乎颇为‘热闹’啊。”
侍立身后的王林立刻上前半步,微微躬身,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谢家兄弟听得清清楚楚,语气带着一种世家老仆特有的刻板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回公子的话。谢家现任家主谢宣公,膝下有三子。长子谢远乡,乃嫡出,然…性喜渔色,不务正业,常年流连于秦楼楚馆,于家族产业经营一道…实在不堪大用,早已被谢公弃置。故而,如今谢家内外事务,主要由三公子谢远穹与七公子谢远庭…‘协力’打理。”
王林特意在“协力”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哦?”李承乾故作恍然,饶有兴致地看向谢远穹和谢远庭,“原来如此。二位谢公子,一位雄心勃勃,一位…背景深厚,难怪都如此…意气风发。”他的目光在谢远庭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意有所指。
谢远穹被王林那番直白到近乎打脸的话气得脸色由青转红,却又无法反驳。长兄的荒唐是事实,他与老七的明争暗斗更是人尽皆知!他死死瞪着李承乾,眼中怒火更盛,觉得此人简直是在故意羞辱他!
谢远庭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王林那句“背景深厚”,分明是在点破他倚仗母族琅琊王氏势力才得以与嫡出的三哥抗衡!这几乎戳中了他心底最敏感、也最不愿被人提起的痛点!他阴鸷的目光扫过王林和李承乾,心中杀机暗涌。
王林仿佛没看到两人的脸色,继续用那平板的语调“解释”道:“三公子谢远穹,性情果敢,颇有乃父之风,一心想要重振谢家声威,在江南盐漕事务中多有建树,野心不小。七公子谢远庭,其母出自琅琊王氏,自幼得外家照拂,人脉通达,手段…亦是不凡。兄弟二人,志向相左,理念不合,故而…矛盾颇深。坊间传言,谢家内宅不宁,兄弟阋墙,已非一日之寒。”
这番“解释”无异于在谢家兄弟的伤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盐!将家族内部的龃龉**裸地摊开在一个外人面前!谢远穹气得浑身发抖,谢远庭则眼神阴冷得能滴出水来。
“够了!”谢远穹终于按捺不住,厉声打断王林,对着李承乾怒道:“阁下何人?在此妄议我谢家私事,是何居心?!这雅间,你让是不让?!”
谢远庭也收敛了虚伪的笑容,阴恻恻地道:“兄台的下人,似乎有些多嘴了。祸从口出的道理,想必兄台是懂的。”
面对**裸的威胁,李承乾非但不怒,反而轻轻一笑,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在下的家仆,不过是据实而言罢了。二位公子若觉刺耳,大可自省其身。至于这雅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中央那空无一人的舞台,“绯月姑娘的表演似乎快开始了。在下既付了钱,自然要在此安心观赏。二位若想留下同观,门口尚有站席。若想清静…请自便。”他端起茶杯,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姿态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谢远穹和谢远庭脸色难看至极。强占?对方身边那个护卫虽然沉默,但身上那股无形的煞气让他们心悸。动手只会自取其辱。留下?难道真站在门口看?那更是奇耻大辱!两人恨恨地瞪了李承乾一眼,又怨毒地互视一眼,几乎同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一场争夺,竟以如此憋屈的方式收场。
雅间内恢复了平静,只余淡淡的“醉梦引”幽香。青荷和柔月垂首侍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李承乾能感觉到,二女的气息在刚才那番冲突中,有过极其细微的波动。她们在观察,在评估。
与此同时,在邀月阁最顶层,一间布置得清雅绝伦、却处处透着神秘气息的闺房内。
绯月正坐在一面巨大的菱花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足以倾国倾城的容颜,眉若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凝波,琼鼻樱唇,肤若凝脂。只是这张绝美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
侍女阿奴正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如瀑的青丝,动作轻柔。另一个稍年长的侍女低声禀报:“姑娘,阁主传话,目标人物已至,在三楼‘揽月’雅间。此人身边护卫气息极其内敛深沉,恐是顶尖高手。行事需万分谨慎。另外,金陵谢家那两位公子,刚才在雅间外起了冲突,似乎…与那位贵客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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