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早已在门口迎候。这位吐蕃大相今日也换上了大唐的锦袍,高大的身躯裹在华服里,虽有些微的不自在,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他上前一步,右手抚胸,微微躬身:“太子殿下、诸位郎君,大驾光临,蓬荜生辉!禄东赞恭候多时了。”
李承乾虚扶一下,淡笑道:“禄相客气了。久闻风华院乃长安一绝,今日借禄相的光,得以一窥究竟。”
“殿下言重了,请!”禄东赞侧身引路。
甫一进门,一股混合着名贵香料、鲜花清甜与淡淡酒气的暖香便扑面而来。与外界的清冷夜色截然不同,院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雕梁画栋,回廊曲折,处处可见匠心独运的园林景致。身着统一浅碧色襦裙的侍女们,个个容貌清秀,行动间悄无声息,如同穿花蝴蝶般引导着宾客。
一位身着绛紫色宫装,气质雍容的中年美妇款款迎来,正是风华院的掌事梅香。她笑容得体,既不显得过分谄媚,又让人倍感舒适:“贵客临门,梅香有失远迎。禄相,您宴请的贵宾可真是贵不可言啊。”她目光在李承乾身上快速掠过,带着不易察觉的敬畏,随即转向房遗直等人,一一含笑致意。
“梅掌事,今日叨扰了。”李承乾微微颔首。
“殿下折煞奴家了,能伺候殿下与诸位郎君,是风华院的荣幸。”梅香笑意更深,侧身引路,“禄相定的流芳园已备好,酒菜齐备,姑娘们也已候着了,请随奴家来。”
一行人穿过挂着名家书画的回廊,绕过几处精巧的假山流水,最终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的院落。院门上书“流芳”二字,笔力遒劲。园内布局雅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主厅宽敞明亮,地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四角燃着兽首铜炉,暖香袅袅。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圆桌,上面已摆满了各色珍馐美馔,玉盘珍羞,令人眼花缭乱。靠窗处设有一张软榻,可供小憩。最引人注目的是厅堂一侧,垂着半透明的鲛绡纱帘,帘后隐约可见乐师的身影和摆放整齐的乐器。
“禄相好手笔!”长孙冲环顾四周,啧啧赞叹,“这流芳园可是风华院最顶尖的所在,寻常人捧着千金也未必能订得到一日。”
禄东赞哈哈一笑,颇有些自得:“既宴请大唐太子殿下与诸位青年才俊,岂能怠慢?自然要拿出最好的诚意。”他亲自为李承乾拉开主位座椅,“殿下,请上座。”
众人依次落座。梅香拍拍手,一队侍女鱼贯而入,动作轻盈地为众人斟满琥珀色的美酒。酒香醇厚,正是长安城新近风靡的金风玉露酒。
禄东赞端起酒杯,朗声道:“诸位,今日良辰美景,又有太子殿下亲临,禄东赞深感荣幸。这第一杯酒,敬大唐皇帝陛下万寿无疆,敬太子殿下福泽绵长,也敬我们吐蕃与大唐,情谊长存!”他汉语已说得颇为流利。
“敬陛下!敬殿下!愿两国交好!”众人纷纷举杯应和。
李承乾也端起酒杯,目光平静:“禄相有心了。”他浅酌一口,金风玉露酒入口绵柔,回味甘冽悠长,确是佳酿。
酒过一巡,气氛渐渐热络。长孙冲放下酒杯,带着促狭的笑意看向禄东赞:“禄相,今日做东,不知请了哪位仙子作陪?这流芳园若无佳人添色,岂不辜负了?”
禄东赞捋了捋修剪整齐的短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长孙郎君莫急。今日有幸请得两位风华院的魁首作陪,一位是风情姑娘,一位是吟月姑娘。”
房遗直闻言,眼中也露出期待:“哦?竟是风情与吟月两位大家?禄相果然面子够大!听闻这两位姑娘,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清雅如兰;另一位则擅舞剑器,英姿飒爽,各有千秋,平日里皆是只闻其名难见其人啊。”
禄东赞正待答话,厅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梳着双丫髻,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眼睛大大的,灵动有神,小脸圆润,带着未脱的稚气,脚步却十分稳当。托盘上放着几只精致的玉壶,显然是为后续添酒准备的。
长孙冲见了她,故意板起脸逗趣:“哟,这不是小蓝雁吗?怎么,你家风情、吟月两位姐姐是嫌弃我们这些粗人,不愿来相见,派你这小丫头来打发我们不成?”
那叫蓝雁的小姑娘一点也不怯场,将托盘放在一旁备用的小几上,冲着长孙冲皱皱小鼻子,伶牙俐齿地回道:“长孙郎君惯会取笑人!风情姐姐和吟月姐姐知道今日有贵客,正在精心梳妆打扮呢。姐姐们说了,见贵客如同见明月,岂能仓促?自然要以最美好的姿态示人。蓝雁先来给诸位郎君添酒,免得怠慢了贵客,回头姐姐们怪罪下来,蓝雁可要挨罚的。”她声音清脆,如同珠落玉盘,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客人,又解释了缘由,还带着点小女孩的娇憨。
众人都被她逗笑了。李承乾也觉有趣,看着小蓝雁,笑道:“好个伶俐的小丫头。你这般口齿,倒比许多大人还强些。看来这风华院,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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