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狐谷的晨雾还未散尽时,沈清辞已将行囊备好。
青布包袱里只装了三样东西:谢无咎塞给他的伤药丹瓶、那张泛黄的江南舆图,还有一小盒刚炼好的镇魂香。他指尖摩挲着玉盒冰凉的边缘,能清晰地感觉到仙骨里传来的暖意——灵溪醒了,正用她那带着点迷糊的意念蹭着他的神识。
“沈清辞,”她的声音像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温润又清澈,“我闻见镇魂香的味道了。”
“嗯,”他低头应着,将玉盒放进包袱最里层,“无妄崖煞气重,记得提醒我按时燃香。”
魂火轻轻晃了晃,一道带着笑意的意念漫过来:“知道啦,比谢先生还啰嗦。”
沈清辞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转身最后看了一眼石屋。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像是在为他们送别。谢无咎不知何时站在崖边,手里还握着那柄用了多年的药锄,见他看来,只是挥了挥手,没说什么。
有些道别,不必说出口。
走出谷口时,朝阳恰好刺破云层,将两人的影子——一个是沈清辞清瘦的身形,一个是仙骨里那团看不见的魂火——拉得很长,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交叠在一起。
“往东南走,”沈清辞辨了辨方向,脚下灵力微动,身形已掠出数丈,“穿过迷雾沼泽边缘,再行三日就能到无妄崖。”
灵溪的意念带着好奇:“沼泽里真的有会吃人的巨鳄吗?流云宗的弟子说,那鳄鱼的鳞片比铁甲还硬。”
“或许有,”他避开一截横生的枯枝,语气平静,“但更要当心的是瘴气里的幻阵。幽月宫擅长用毒,沼泽里的瘴气多半被他们动过手脚。”
话音刚落,前方忽然飘来一缕淡紫色的雾气,闻起来竟有几分像清澜谷的紫藤花香。沈清辞脚步骤停,指尖迅速捏了个清心诀,眉心泛起一层淡金光晕。
“别呼吸,”他沉声道,“是‘**瘴’,能乱人心神。”
仙骨里的魂火瞬间收紧,一股清凉的狐力顺着经脉漫到他的识海,将那缕试图钻入的瘴气轻轻推开。灵溪的意念带着后怕:“好险,这瘴气里藏着幽月宫的咒印,会让人看到最害怕的东西。”
沈清辞指尖凝起一道灵力,将那团瘴气击散,眸色沉了沉。月姬果然在沼泽边缘布了眼线,这**瘴虽不致命,却像是在刻意提醒他们——猎物已经踏入了猎场。
“走快点,”他加快脚步,身形如离弦之箭,“在正午瘴气最盛前穿过沼泽边缘。”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再无闲语。沈清辞全神贯注地探查着四周,时而避开暗藏的毒草,时而击碎袭来的毒瘴;灵溪则将狐族对危险的敏锐发挥到极致,总能在他察觉前传来预警。
“左前方三丈,有蛇形妖兽,藏在石缝里。”
“脚下的泥沼不对劲,绕着走。”
“西风吹来的瘴气里有血腥味,快屏住气!”
他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仿佛一体两面。他的冷静克制与她的敏锐灵动交织在一起,在危机四伏的沼泽边缘劈开了一条生路。
午时将至,日头爬到头顶时,他们终于走出了迷雾笼罩的区域。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乱石滩,滩涂尽头隐约可见一座黑沉沉的山崖,崖壁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缝,隐约有黑色的煞气从缝中溢出——那便是无妄崖。
“歇会儿吧。”沈清辞找了块背风的巨石坐下,取出水囊递到嘴边,却又想起什么,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灵溪的意念带着疑惑。
他沉默片刻,将水囊放下,从包袱里取出镇魂香,点燃了一根。清宁的香气袅袅升起,顺着他的呼吸钻入体内,仙骨里的魂火立刻舒展开来,发出舒服的暖意。
“你没法喝水,”他低声道,“我也不渴。”
灵溪的意念顿了顿,忽然变得滚烫:“沈清辞,你不用这样的。”
“我知道。”他靠着石壁闭上眼,阳光晒得人有些发暖,“但这样,我心里好受些。”
他能感觉到她的魂火在轻轻蹭他的仙骨,像只撒娇的小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刚才在沼泽里,闻到**瘴的时候,看到害怕的东西了吗?”
沈清辞的睫毛颤了颤。
他看到了。在瘴气弥漫的瞬间,他看到了清澜谷的井台,看到灵溪倒在血泊里,九条尾巴被生生斩断,金瞳里的光一点点熄灭。那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他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剑。
“没有。”他最终还是轻声道,“有你在,什么幻象都没用。”
魂火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只是那股暖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风,一点点抚平他紧绷的神经。
休息片刻后,沈清辞起身,刚要迈步,却听见乱石滩另一侧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他眼神一凛,迅速隐到巨石后,探头望去。
只见三个流云宗弟子正被五名幽月宫修士围攻。流云宗弟子显然已力竭,其中一人的左臂被毒箭射中,脸色发黑,另两人背靠背支撑着,剑招已乱。幽月宫修士则狞笑着步步紧逼,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色纱衣的女子,指尖夹着三张控兽符,正准备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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