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谷的清晨,总是被第一缕穿透薄雾的阳光唤醒。竹轩外的合欢花经过夜雨的洗礼,花瓣上凝着晶莹的露珠,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像一场温柔的碎雪。
沈清辞是被指尖的微凉惊醒的。他缓缓睁开眼,看见灵溪正小心翼翼地用沾了温水的布巾擦拭他缠着绷带的左臂。她的动作极轻,生怕牵动他的伤口,九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微微晃动,却刻意避开了榻沿,像是怕毛絮落在他身上。
“醒了?”灵溪抬起头,左眼的金瞳亮得像浸在溪水里的碎金,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却又立刻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弄疼你了?”
沈清辞摇了摇头,试着动了动右手,还算灵活。他的左臂被谢无咎用青丘特有的“续骨藤”接好,外面裹着厚厚的药布,隐隐传来草药的清香和一丝钝痛。“好多了。”他声音还有些沙哑,目光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又没睡好?”
灵溪的尾巴不自觉地卷了卷,避开他的视线:“我不困。谢先生说你今日可以喝点清粥,我让膳房炖了莲子羹,加了你喜欢的冰糖。”她说着,转身想去端,却被沈清辞轻轻拽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温温的,带着常年炼药留下的薄茧。灵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回头时,正撞进他沉静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只有化不开的温柔,像清澜谷冬日里不化的暖阳。
“坐下歇歇。”沈清辞的声音很轻,“我自己可以。”
灵溪却不肯,固执地坐下,将他的右手放回被子里:“医生说你要静养。”她顿了顿,忽然鼓起勇气,用尾巴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声音细若蚊蚋,“那天……在秘境外面,我真的以为……”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她想起沈清辞浑身是血倒下的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那是比百年前魂飞魄散更甚的恐惧——这一次,她怕连他的一缕残魂都抓不住。
沈清辞看着她掉眼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抬手,用没受伤的右手笨拙地擦去她的泪痕,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脸颊,只觉得柔软得不可思议。“我说过,会陪你去看江南烟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会食言。”
灵溪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却又忍不住嗔怪:“那你以后不许再这么拼命了!转命珠虽重要,可你的命更重要!”
“好。”沈清辞笑着应下,目光落在她九条蓬松的尾巴上,忽然想起什么,“你的尾巴……完全恢复了?”
灵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尾巴还露在外面,脸颊一红,连忙想收起来,却被沈清辞按住了。“不用藏。”他说,“很好看。”
阳光透过竹窗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也落在灵溪微微泛红的耳朵上。竹轩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温柔得像一幅画。
几日后,沈清辞的伤势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地慢慢走动。灵溪便扶着他在忘忧谷里散步,看溪水边的白狐嬉戏,看花海中飞舞的彩蝶,看远处云雾缭绕的青丘宫。
“阿爹说,等你伤好了,就举办一场宴席,正式认你这个……”灵溪说到一半,脸颊绯红,没好意思说下去。
沈清辞却懂了,他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正在给花浇水的白灵,轻声道:“狐帝他……当真接纳我了?”
“嗯!”灵溪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阿爹虽然没明说,但他昨天还让白灵姐姐送来一匹云锦,说是给你做新衣服的。阿爹从来不会对不喜欢的人这么好。”
沈清辞心中微动。他想起那日在梧桐树下,狐帝虽语气严厉,眼底却藏着对女儿的疼惜。或许,这位威严的狐帝,终究还是为了女儿,放下了对人类的芥蒂。
正说着,谢无咎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今日换了一身月白长衫,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看起来倒有几分仙风道骨。“沈小子,恢复得不错啊。”他笑着打趣,“再养个十天半月,怕是就能跟人动手了。”
“多谢谢先生出手相救。”沈清辞拱手道谢,语气诚恳。若不是谢无咎及时用续骨藤接好他的断臂,又辅以珍贵的疗伤丹药,他的伤不会好得这么快。
“谢什么,我也是看在灵溪丫头的面子上。”谢无咎摆了摆手,灌了口酒,眼神忽然变得凝重,“不过,你们也别太松懈。血煞和墨渊那边,怕是没那么容易罢休。”
沈清辞的脸色沉了下来:“先生可有他们的消息?”
“嗯。”谢无咎点了点头,“我派影杀阁的人去查了,血煞已经整合了黑风寨的残余势力,又联合了几个邪派宗门,像是毒影教、骨妖门之类的,据说在黑风岭以西的断魂崖集结,人数不下千人。”
“断魂崖?”灵溪皱起眉,“那地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他们选在那里,是想打持久战?”
“不止。”谢无咎摇了摇头,“墨渊也带着万魔谷的主力往断魂崖去了。这两个老狐狸,怕是要联手强攻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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