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夜来得又急又沉,像是有人用墨汁泼透了天幕。破庙里的火堆渐渐弱下去,只剩下几颗火星在灰烬里明明灭灭,映着角落里蜷缩的人影。沈清辞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却无半分睡意,仙骨里的灵溪魂魄不安地躁动着,像揣了只受惊的小兔子。
“睡不着?”他对着掌心无声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兰木簪上的纹路。这木簪是灵溪用青丘的冰兰木亲手刻的,簪头雕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尾巴还少了一截——那时她刚学化形,指尖的妖力控制不稳,总把木料烧出焦痕。
“他们说的青丘秘境……”灵溪的意念带着怯生生的试探,“我好像……有点印象。”
沈清辞的呼吸微微一顿:“什么样的印象?”
“很模糊,”灵溪的声音发飘,像是隔着层厚厚的雾,“好像是族里的禁地,只有历代狐帝才能进去。我小时候偷偷靠近过一次,被阿娘罚抄了三个月的族规。”她顿了顿,意念里泛起委屈,“阿娘说,那里藏着青丘最大的秘密,也藏着最可怕的诅咒。”
诅咒?沈清辞的眉头蹙起。他想起清玄道长曾提过,青丘九尾天狐一族似乎背负着什么宿命,却语焉不详。
“沈师兄,你也没睡?”林小婉抱着剑走过来,她的道袍沾了些尘土,脸上却透着少年人的执拗,“我守下半夜吧,你眯一会儿。”
沈清辞摇摇头,目光落在庙门外摇曳的树影上:“血影教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今夜怕是睡不安稳。”他看向林小婉,“这些年龙虎山还好吗?师父他……”
“清玄师叔祖很好,”林小婉的眼神亮了些,“只是总念叨你,说你性子太犟,早晚要吃亏。”她挠了挠头,“其实我偷偷听师兄们说,师叔祖每年都去清澜谷看你,只是你总不在。”
沈清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那个总爱用戒尺敲他手心的老人,想起他寒夜里往炉子里添的炭火,眼眶竟有些发热。百年冥府岁月,他以为自己早已炼就铁石心肠,却原来,那些柔软的牵挂从未真正消失。
“对了沈师兄,”林小婉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师叔祖让我给你的,他说你寒疾犯了的时候,嚼两颗能舒服些。”
油纸包里是些深褐色的药丸,散发着熟悉的艾叶香。沈清辞认得,这是师娘当年常给他做的驱寒丸,配方早已失传。他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微苦的药味在舌尖化开,带着一股暖流涌进丹田。
“替我谢过师父。”他低声道,声音有些发哑。
林小婉刚要说话,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用布裹着鞋底在走路。沈清辞瞬间警惕起来,仙骨之力悄然运转,化丹后期的灵力在周身凝成无形的屏障。
“谁?”夜姑娘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她的匕首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寒光凛冽。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黑影踉跄着闯进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借着微弱的火光,众人看清来人竟是个穿银色铠甲的女子,她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铠甲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抓痕,怀里还紧紧抱着个昏迷的少年。
“是……是银甲卫!”林墨失声惊呼,“姑娘,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银甲卫是朝廷设立的修士军队,负责镇压妖兽叛乱,向来军纪严明,怎么会孤身出现在黑风岭?
女子咳出一口血,眼神却依旧锐利:“血影教……勾结了黑风岭的‘骨牙狼群’,我们小队……全灭了……”她看向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恳求,“求各位……救救我弟弟……他是……唯一的血脉……”
沈清辞上前查看,少年约莫十岁,胸口插着一支黑色的骨箭,箭身上还缠绕着淡淡的黑气,显然淬了剧毒。“是血影教的‘蚀骨箭’。”他沉声道,“林兄,借你的药箱一用。”
苏婉连忙递过药箱。沈清辞取出银针,精准地刺入少年身上的几处大穴,暂时封住毒素蔓延。他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颗幽冥草炼制的解毒丹,撬开少年的嘴喂了进去。
“能不能活,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沈清辞站起身,看向银甲卫女子,“骨牙狼是聚丹期妖兽,向来群居,血影教怎么会驱使它们?”
女子惨然一笑:“不是驱使……是血祭……他们用活人喂狼,让狼群染上了血煞之气,变得更凶残,也更听话……”
灵溪的意念瞬间冰冷:“他们为了找青丘秘境,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沈清辞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骨牙狼群数量至少有百余只,若是都被血影教化煞,黑风岭一带的修士和凡人怕是要遭殃。
“嗷——”
一声凄厉的狼嚎突然从庙外传来,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狼啸,仿佛整个黑风岭的狼都被惊动了。
“不好!它们追来了!”银甲卫女子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夜姑娘握紧匕首,眼神一凛:“来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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