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霏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办公楼深处的走廊尽头,脊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踩得稳定而决绝,仿佛刚才那场充满张力与暗流的交锋从未发生。她甚至没有回头。
侧门口,只剩下周翊轩和Elena,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无声的硝烟。
Elena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意。她精心维持的、作为周翊轩身边最特殊存在的那份姿态,被宋雨霏那几句轻描淡写却锋利无比的话,以及周翊轩明显的回避,撕开了一个难堪的口子。
“Zhou,”她转向周翊轩,声音压抑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她似乎想用一个贬低的词汇,但在接触到周翊轩骤然冷沉下来的目光时,硬生生止住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晾着重要的商业伙伴?”
周翊轩的目光从宋雨霏消失的方向收回,落在Elena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了面对宋雨霏时的复杂与波动,只剩下商场上惯有的冷峻与威严,甚至带着一丝警告。
“Elena,”他的声音平直,没有温度,“注意你的言辞和分寸。宋处长是外交部的重要官员,不是你可以随意评价的‘无关紧要的人’。今晚你的失态,我很失望。”
“我失态?”Elena几乎要冷笑出声,她上前一步,仰头看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受伤,“我只是在维护你和我们团队的利益!她呢?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你居然还护着她?甚至……”她的目光扫过周翊轩此刻只穿着衬衫和马甲的上身,语气更加尖刻,“……把衣服给了她?周翊轩,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翊轩的眉头紧锁,Elena的逼问和情绪化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他厌倦了这种需要不断解释和安抚的局面,尤其是在刚刚经历过与宋雨霏那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几乎触及灵魂的短暂交锋之后。
“我怎么想,不需要向你汇报。”他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带着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压迫感,“Elena,你是我高薪聘请的法律顾问,你的职责是确保交易合法合规,而不是干涉我的私事。做好你分内的事,记住你的身份。”
“身份?”Elena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脸色白了白,她看着他,眼神复杂,有爱慕,有不甘,更有一种被轻视的愤怒,“我跟了你三年!从纽约到香港再到A市,我为你处理了多少棘手的案子?为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现在你跟我说……身份?”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真实的哽咽,但周翊轩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他深知Elena的能力,也感激她的付出,但这从未意味着他给予过她任何超越工作关系的承诺或暗示。她的感情,是她自己选择投入的一笔风险投资,而他,从未签下那份对赌协议。
“工作是工作。”他重复道,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如果你无法分清这一点,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你的职位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Elena眼中所有的情绪,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一丝恐惧。她清楚地知道周翊轩在商业上的冷酷无情,他既然说得出口,就绝对做得到。
她猛地收回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戴上了那种职业化的、却冰冷僵硬的面具:“I see. My apologies, Mr. Zhou. It wont happen again.”(明白了。抱歉,周先生。不会再有下次了。)
周翊轩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向着宴会厅走去。Elena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冷漠决绝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转头,又狠狠瞪了一眼宋雨霏离开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宋雨霏。那个看起来平静无波的女人,轻而易举就让她几年来精心构筑的一切显得像个笑话。这个仇,她记下了。
…
宋雨霏回到办公室,反手关上门,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如同敲打在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湖上。
她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缓缓闭上眼睛。方才发生的一切,像慢镜头一样在脑海中回放——刺目的红酒、周翊轩毫不犹豫挡过来的身影、他带着体温的外套、盥洗室里他精准报出的尺寸、他那句“你看不得自己这副样子”的低吼、还有那句穿透她所有伪装的“十年了,你为什么一点没变”……
最后,是Elena那淬毒般的眼神和意有所指的嘲讽。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心理的。她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肩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外套的重量和温度,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清冽的雪松气息。
她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讨厌自己的心竟然还会因为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而掀起波澜。讨厌那些复杂难解的局面和隐含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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