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事事务所 第135章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最终结晶……总攻……”

林小满的话语如同沉重的磐石落入水面，在事务所内激起无声却巨大的涟漪。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仪器低沉的运行声和每个人沉重的呼吸。赌上一切，毕其功于一役。这不再是战术层面的抉择，而是关乎整座城市灵魂存续的终极豪赌。

苏晓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悬停了片刻，最终重重落下。星图上，所有代表“记忆之星”和“共鸣网络”能量的光点开始向着中央汇聚，模拟着那最终一击的能量流。“计算结果显示，集中所有剩余能量，理论上可以形成一次超强级的‘记忆共鸣冲击’，强度足以瞬间过载并大概率撕裂数条主锁链，甚至可能直接重创其核心‘礁石’。”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但代价是……共鸣网络将因能量彻底枯竭而瓦解，所有作为节点的旧物大概率会彻底灵性消散，化为凡铁。而我们……”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小满、老周和顾小飞，“尤其是作为主导和核心的小满，将承受无法预估的精神反噬，最坏的情况……可能是意识被卷入共鸣风暴，彻底迷失在城市记忆的洪流中，或者……脑死亡。”

脑死亡。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每个人的心脏。顾小飞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老周闭了闭眼，脸上深刻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

一片死寂中，林小满却缓缓站起身。他的身形因为连日来的消耗而显得有些单薄，脸色苍白如纸，但脊梁却挺得笔直。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那条他熟悉无比的老街，望着更远处那片被“伪谐”笼罩、失去了本来面貌的区域。

“我记得刚来上海的时候，”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拖着行李箱，站在这老街口，又迷茫又害怕。是楼下张奶奶看我可怜，给了我一碗自己腌的咸菜；是李伯的杂货店让我赊了第一个月的账；是‘老板’……它那时候还怕生，躲在垃圾桶后面偷偷看我，我喂了它一根火腿肠，它才慢慢肯靠近。”他的嘴角牵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怀念的笑意。

“这座城市，它不只是地图上的一个名字，不只是外滩的灯火和陆家嘴的高楼。它是清晨弄堂里飘出的豆浆油条香，是深夜便利店永远亮着的灯，是地铁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却依旧有人给老人让出的半个座位，是无数个像我们一样普通的人，在这里哭过、笑过、挣扎过、也坚持着的生活痕迹。”

他转过身，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向同伴：“这些，才是上海。是活生生的，有温度的，值得我们去守护的‘真实’。那个被锁在里面的‘城市意识’，就是这一切的集合。如果我们不去救它，如果任由‘伪谐’把它彻底抹掉，那么就算我们保住了这条老街，保住了我们自己，又有什么意义？这座城，就不再是‘上海’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心之所向，就算光着脚，也要走下去。”（“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只有平静的叙述和不容动摇的决心。但这平淡的话语，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

老周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将胸中所有的沉重与犹豫都吐了出来。他走到林小满身边，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机油痕迹的大手，重重拍了拍林小满的肩膀，没有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小子，我这条老命，陪你赌了。

苏晓默默摘下了有些滑落的眼镜，用力擦了擦，重新戴上时，眼中只剩下属于科学家的极致冷静与属于战士的决绝。“我调整最终方案，尽可能为网络核心和你个人设置多重精神屏障。虽然……效果可能有限。”

顾小飞猛地一抹眼睛，梗着脖子吼道：“干他娘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小满，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后勤保障交给我，绝对不出岔子！”

“老板”没有吼叫，它只是轻盈地跃上桌子，走到那台承载着“信息秩序”的打字机旁，用脑袋温柔地蹭了蹭冰冷的机身，然后又走到老座钟、旧暖水瓶身边，依次蹭过，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最后，它回到林小满脚边，仰起头，碧绿的猫眼中倒映着林小满的身影，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悠长而坚定的“喵——”。它的意思很清楚：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

决意已定，再无犹豫。

事务所内，气氛陡然变得庄严肃穆。所有人各就各位，开始为这最终一击做最后的准备。

老周盘膝坐在网络中央，双手结成一个古朴的手印按在地面，不再仅仅是引导地气，而是开始燃烧自身那与土地相连的生命本源，将更加精纯、更加庞大的能量注入网络。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脸上瞬间增添了无数皱纹，仿佛岁月的痕迹在这一刻加速显现。但他身躯挺拔，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岳。

苏晓将剩余的所有计算力都投入其中，优化着能量流转路径，构筑着脆弱的精神屏障，星图上的光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动、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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