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的星砂路在初冬的暖阳里泛着淡金,潮生园的共荣花虽已落尽,枯茎上却还挂着饱满的种荚,被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像在数着过往的日子。阿砚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捧着共荣库的登记簿,纸页边缘已被岁月磨得发毛,上面的字迹从青涩到沉稳,记满了一百零八章的故事——从“同源号”启航的晨雾,到共荣花会的霞光,每一笔都沾着星砂的光。
“阿砚先生,星明哥让我来取往年的星轨记录。”小穗抱着个竹篮从共荣库跑出来,篮里装着刚晒干的共荣花种,籽粒上的银星绒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的发辫上别着枚星晶簪,是焰铁用西陆商队送的焰石边角料打的,簪头刻着朵小小的共荣花。
阿砚合上登记簿,指着石桌上的木盒:“都在里面呢,按年份码好了。”木盒是东域的樟木做的,盒盖却镶着西陆的焰铁边,边角处刻着“共荣历”三个字,是星明特意请人题的。
小穗打开木盒,里面的星轨图按季分类,每张纸的角落都压着片共荣花的花瓣,有粉紫的、赤红的、带着星斑的,像把花田的岁月都夹进了纸页。“星明哥要编《万域星花谱》,”她抽出张去年的星轨图,上面的曲线与西陆的焰火山星轨完美重合,“说要把长街、孤舟岛、西陆的花田数据都编进去,让后人知道共荣花是怎么长起来的。”
阿砚接过星轨图,指尖抚过上面的批注,有星明用星力笔写的观测记录,有焰铁用炭笔打的打铁符号,还有小穗歪歪扭扭的花田日记,字里行间总带着“今天又多了三颗花苞”的雀跃。“这些不仅是记录,”他笑着说,“是咱们长街的‘花痕’,就像人老了脸上的皱纹,每道都藏着故事。”
不远处,焰铁正带着几个学徒打制“共荣长卷”。那是块丈余长的合金板,用东域的星铁与西陆的焰石熔铸而成,表面被打磨得像镜面,能映出花田的残影。“这板得刻上三地的花田图,”他抡着锤子在板上敲打,火星溅在学徒们的工装裤上,“潮生园在左,同源圃在右,中间用孤舟岛的同根田连起来,再刻上共生座的星轨,才算完整。”
学徒里有个西陆来的少年,正用焰铁教的“柔化术”打磨板边,动作虽生涩,却学得认真。“师傅说这长卷要送给共荣库当镇库之宝,”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铁屑沾在脸上像撒了把星砂,“等刻好了,再请长街的画师上色,东域用朱砂,西陆用焰漆,虚空用星晶粉,让它在夜里都能发光。”
星明背着测向仪从花田走来,仪器的屏幕上正显示着新测的星力数据。“今年的种荚星力值比去年高了三成,”他指着屏幕上的峰值,“说明混种越来越稳定了,安达乐那边的同源圃也传来消息,他们的共荣花已经能自然结籽,不用再靠银羽鸟传种了。”
小穗忽然指着合金板上的刻痕:“你们看!焰铁哥刻的潮生园里,有个小小的篱笆!像不像我当年种第一颗花籽的地方?”
焰铁放下锤子,往刻痕里填星砂粉:“正是。”他指着另一片刻痕,“那片火山岩下的花田,是你星明哥当年搭星力棚的位置,旁边那棵歪脖子树,还记得不?你总爱在树下埋玻璃珠当记号。”
星明笑着点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颗半透明的玻璃珠,珠身上留着孩童的牙印——正是多年前阿砚从长街老井泥里挖出来的那颗,后来埋在了同根田的花下。“上个月翻土时挖出来的,”他把玻璃珠放在合金板的中心,“就把它嵌在三地花田的交汇点,算个念想。”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暖,李婶提着食盒来送点心,盒里的星麦糕做成了种荚的形状,糕面上用糖霜画着星轨纹。“刚出炉的,”她把糕分给众人,指缝里还沾着面粉,“里面加了共荣花的花蜜,甜得带点苦,像咱们这些年的日子,有难有甜,却越嚼越香。”
阿砚咬了口麦糕,忽然指着老槐树的树疤:“你们看那树疤,像不像朵共荣花?”众人抬头,只见树干上的疤痕果然由三道纹路交缠而成,像东域的枝、西陆的藤、虚空的蔓,在岁月里长成了奇特的形状。
“当年商队初来长街,这树被马车撞过,”李婶眯着眼回忆,“大家都说活不成了,后来用星砂肥浇了三年,竟慢慢长出新枝,还偏偏在疤上发了芽。”她忽然抹了把眼角,“就像咱们这些人,来自不同地方,磕磕绊绊这么多年,倒也像这树一样,长在了一起。”
午后的风卷着星砂掠过花田,枯茎上的种荚“啪”地裂开,籽粒落在地上,立刻有星雀飞来啄食。焰朵抱着卷星纱布从织坊走来,布上绣着长卷的图样,潮生园的篱笆、同源圃的星力渠、同根田的火山岩,都用三色线绣得栩栩如生。“这是给长卷做的罩布,”她展开纱布,阳光透过布上的星纹,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等刻好了,罩上它能挡灰,还能让星轨纹在夜里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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