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的血腥气,即便过了十日,依旧没有散尽。
风从关隘的豁口灌入,裹挟着铁锈与腐肉发酵后的独特腥甜。
无数民夫沉默地清理着战场。
他们拖拽着一具具残缺的尸骸,堆积成一座座小山,浇上火油。
烈焰升腾,黑色的浓烟直冲云霄,仿佛是无数亡魂无声的哭嚎。
这是一场泼天的胜利。
胜利的底色,永远是死亡。
中军大帐内。
简雍捧着一卷厚厚的竹简,指尖在微微发颤。
他干涩地清了清喉咙,目光扫过帅位上不动如山的刘备,又瞥向一旁悠然品茶,仿佛置身事外的沈潇和其他的谋士,武将。
“主公,子明……吕将军,李先生······。”
“此战缴获,已初步清点完毕。”
帐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顿。
就连素来桀骜的吕布,喉结也滚动了一下,呼吸声变得粗重。
“念。”
刘备的声音依旧沉稳,但那紧握扶手、指节泛白的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简雍咽下一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不真实的颤抖。
“人员。”
“联军总兵力四十七万,战损约十六万。”
“我军此役,共收降敌军二十四万。”
“加上战前吕将军赚来的七万兵马,合计降兵,三十一万。”
简雍的声音在这里卡了一下,似乎被这个数字扼住了喉咙。
“另有百万民壮,于战乱中死伤、逃散甚多。”
“最终收拢……八十五万三千七百余人,基本都是青壮。”
嘶——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降兵三十一万。
民夫八十五万。
加起来,一百一十六万!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刘备治下的人口,凭空翻了六分之一!
“这么多人……如何安置?”简雍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焦虑。
“每日的吃喝拉撒,便如同一座大山!”
刘备的剑眉也紧紧锁起。
这是胜利最甜美的果实,也是最沉重的负担。
“宪和,别急。”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是沈潇。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木案接触,发出一声轻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些人,不是负担。”
“他们,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沈潇掰着手指,慢条斯理地算起了账。
“三十一万降兵,剔除掉那些诸侯死忠、与士族牵连过深的,大约五六万人。”
“这些人,不能留在一线。”
“正好,并州、凉州的矿山、驰道都缺人手。”
“让他们去挖矿修路,也算是为建设新家园出份力。”
“剩下的二十五万,底子干净,都是被强征的苦哈哈。”
“再加上那八十多万民夫。”
沈潇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骇人的光亮。
“主公,这可是一百一十万最好的人口补充啊!”
“将他们打散,分入并、凉二州。”
“分田地,给农具,免徭役。”
“不出三年,北地凋敝的人口就能尽数恢复,我们的根基,将坚如磐石!”
吕布听得一头雾水。
“人口人口,能吃吗?”
他只关心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简雍!别扯那些虚的,快念!兵器!战马!”
李儒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吕布的衣袖,眼神却死死锁在沈潇身上,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个沈子明,看问题的角度永远如此刁钻。
他看到的不是一百多万张嗷嗷待哺的嘴。
而是一百多万双能创造价值的手,是未来发展北方,向更北方发展的根基!
简雍苦笑,只得继续念下去。
“武器装备。”
“缴获战马,三万八千四百匹,其中可用于冲阵的精锐战马,约一万。”
“骡马、耕牛等牲畜,五万三千头。”
“长矛二十七万杆,环首刀十九万柄,长戟五万。”
“弓七万张,箭矢……七十万支。”
“铠甲四万四千副,多为皮甲,铁甲不足五千。”
“另有投石车、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若干没有多大用处。”
一连串数字砸下来,吕布的眼睛彻底红了。
简雍继续道。
“军用物资。”
“粮草,因我军高顺奇袭联军大营,缴获之丰,足可支应一百二十万人口两个月的用度。”
“帐篷,衣物、被褥、药材等,堆积如山,难以计数。”
简雍深吸一口气,念出了最后,也是最惊心动魄的部分。
“财富。”
“缴获铜钱,共计七十万贯。”
“黄金,一万三千斤。”
“白银,七万斤。”
“各类珠宝、玉器、古玩,装满了整整二十辆大车。”
这些物资钱财,有些是士卒,民夫的家底,有些是士族的孝敬,还有沿徙暗中抢劫所得。
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
整个大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组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数字,震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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