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前,时间被一刀斩断。
颜良冲天飞起的头颅,是他留给这世间最后的画面。
“大哥——!”
文丑的双眼,一瞬间被血色彻底吞噬。
那具仍在马背上喷血的无头尸体,曾是与他一同纵横河北,一同痛饮烈酒,一同许下封侯拜将誓言的兄弟!
理智,在这一刻烧成飞灰。
仇恨,是他身体唯一的信念。
“关羽!狗贼!还我大哥命来!”
文丑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前冲,悍然脱离袁绍军阵,疯狂的冲向关羽!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前方那个斩杀兄长的人!
“文丑将军!”
“不可冲动!”
审配、许攸等人的惊呼,被他狂暴的马蹄声远远抛在身后。
袁绍一张因惊骇而惨白的脸,此刻竟涌上一丝病态的潮红。
颜良死了,可文丑还在!
文丑之勇,不在颜良之下!
去!
杀了他!
杀了那个红脸的将领,为我河北挽回颜面!
虎牢关上,刘备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看见了文丑那双被仇恨烧毁了理智的眼睛。
“云长!回来!”
刘备趴在城垛上,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吼。
“速速回关!不可恋战!”
战场之上,杀机瞬变。
二弟刚经历一场惊天搏杀,气力必有巨大损耗,而文丑正值暴怒巅峰,以逸待劳,此战凶险万分!
他赌不起!
关羽听到了刘备的呼喊。
他那双冰冷的丹凤眼,淡漠地瞥了一眼冲来的文丑,拨转马头,直奔关门。
斩颜良,是为泄心中之恨。
主公之令,大于天。
“懦夫!哪里跑!”
文丑见关羽回撤,愈发认定对方力竭心虚,嘶吼着将马速催至极限。
“吱呀——”
沉重的关门在关羽入关的瞬间,再次缓缓洞开。
袁绍军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嘲笑与呐喊,都以为刘备军怕了,关羽怕了。
然而,一道身影,不急不缓,从门洞的深邃阴影中,策马而出。
来人并未身着显眼的战袍,仅一身朴素的青色战甲。
他身形稳如山岳,手中提着一把长柄大刀。
面容已染风霜,不算年轻,但那双眼睛,却深不见底,不起半点波澜。
正是壮年的黄忠,黄汉升!
文丑狂飙突进的势头,骤然一滞。
他猛地勒住战马,死死盯着这个新出现的对手,满腔的怒火被突兀的困惑打断。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我文丑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黄忠横刀立马,声音平稳,却自带一股威严。
“刘皇叔麾下,黄忠。”
黄忠?
文丑在脑中飞速搜索这个名字,一片空白。
一个闻所未闻的无名小卒,也敢出来送死?
“无名鼠辈!正好拿你的狗头,祭我大哥在天之灵!”
文丑懒得再多废话,双腿发力,战马二次启动,手中大刀卷起一道死亡的龙卷,带着必杀的意志,当头劈下!
黄忠眼眸平静,不闪不避。
就在文丑的刀锋即将触及头顶的刹那,他动了。
手腕一沉,一拧,一抬。
动作简单到了极致。
“铛——!”
一声金铁交鸣,在两军阵前轰然炸响!
文丑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对方的刀身上倒灌而来,险些震得他虎口崩裂,整条手臂都在疯狂地颤抖。
怎么可能?!
这三个字在他脑中疯狂轰鸣。
他这一刀,是含怒一击,是毕生功力所聚,就算是大哥颜良,也绝不敢如此硬接!
这个叫黄忠的家伙,不仅接了。
而且……接得稳如泰山!
不等他从骇然中挣脱,黄忠的刀势已然反卷而来。
刀势大开大合,连绵不绝。
刀光闪烁,每一击都透着岁月的沉淀,沉稳,老辣!
没有半点花哨的招式,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向文丑最难受的防御死角!
每一刀,都蕴含着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道!
铛!铛!铛!
两把大刀在空中疯狂对撞,火星迸溅。
仅仅两个回合!
文丑心中那滔天的怒焰,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浇灭了大半。
他错了。
错得离谱!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无名鼠辈!
他的勇武,比自己,只高不低!
他的刀法,比自己,更加老练!更加狠辣!
十个回合过去。
文丑已从全力猛攻,变成了狼狈的勉力招架。
对方的刀,就是一座山,正一寸一寸地朝他压下,每一次格挡,都让他脏腑震荡,气血翻涌,双臂酸痛欲裂。
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自己的鲁莽!
十七回合。
十八回合。
文丑的额头,冷汗如豆,滚滚而下。
他能清晰感觉到,死亡的寒气,已然爬上他的脊背。
那股为颜良报仇的血勇,在此刻被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彻底碾碎。
再打下去,自己必将步大哥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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