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空,辽阔而高远。
大陈北宣抚使范质所率领的使团队伍,沿着古老的驿道,一路向北行进。
越往北,景色愈发苍茫。
广袤的草原如同绿色的海洋,一直延伸到天际线,风吹草低,偶尔可见成群的牛羊和远处牧民策马的身影。
空气中也带着与中原迥异的、混合着青草与牲畜气息的粗粝味道。
范质年事已高,长时间的鞍马劳顿让他面色有些疲惫,但眼神却依旧清明而坚定。
他坐在马车中,不时掀开车帘,观察着沿途的地势与风土人情。
副使韩微则骑着马,护卫在车队旁,他年轻些,精力旺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范公,按行程,再有三五日,便可抵达契丹王庭所在。”韩微策马靠近马车,低声说道。
范质微微颔首:
“嗯。沿途所见,契丹部众牧猎为生,民风彪悍,其骑士弓马娴熟,确是不可小觑之力。”
“然其各部之间,似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注意到一些细节,不同部落的旗帜、营地规模、牧民衣着皆有差异,彼此相遇时,气氛也并非总是和睦。
韩微点头表示同意:
“职方司此前亦有情报,契丹内部,于越耶律屋质与南院大王耶律挞烈素来不睦,对于南边我朝与伪宋之争,态度亦有所不同。”
“或可从此处着手。”
范质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韩郎中见识不凡。外交之道,在于知彼,亦在于分化、拉拢。若能寻得助力,则事半而功倍。”
他心中已有计较,抵达王庭后,需尽快摸清契丹内部主要贵族的政治倾向。
队伍继续前行,数日后,终于抵达了契丹王庭所在。
那并非中原式的城池,而是一片规模宏大的营地区域,无数白色的毡帐如同云朵般散落在河畔草原上,中央矗立着几座格外高大、装饰着华丽纹饰的金顶大帐。
人喊马嘶,旌旗招展,充满了游牧民族的勃勃生机与野性力量。
大陈使团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契丹骑士们策马环绕,好奇地打量着这支衣冠楚楚、仪仗严整的中原队伍。
很快,有契丹礼官前来接引,将范质、韩微等人安置在专门接待使臣的营区。
态度不算热情,但也遵循了基本的礼节。
范质深知,在这片草原上,实力才是赢得尊重的基础。
他并不急于求见契丹皇帝耶律璟(真实),而是先按照礼仪,呈上了陈稳的国书与那份厚重的礼单。
当礼单上的内容,尤其是那批精铁与军械被契丹礼官知晓并上报后,王庭内的气氛明显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当夜,便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不请自来,秘密造访了范质的大帐。
来人正是南院大王,耶律挞烈。
他身材魁梧,面容粗犷,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草原雄主的彪悍气息。
“范使者,”耶律挞烈操着略显生硬、但足够清晰的汉语,开门见山,“贵国皇帝陛下,此次遣使前来,又送上如此厚礼,不知究竟是何用意?”
范质从容不迫,请他入座,奉上随行携带的上好茶叶。
“大王明鉴。我大陈皇帝陛下,素来仰慕草原英雄,愿与契丹结为友邻,永息兵戈,互通有无。”
“此番前来,一为致意,二则为商讨双边通商、划定牧场等具体事宜,以求互利共赢。”
耶律挞烈嘿嘿一笑,带着几分玩味:
“互利共赢?说得倒是好听。只怕……是为了西边那个‘宋国’而来的吧?”
范质面色不变,坦然承认:
“大王快人快语,老夫亦不隐瞒。伪宋窃据镜像之地,依附邪祟铁鸦,倒行逆施,实乃天下公敌。”
“其亦遣使西去,欲蛊惑贵邦镜像,行那不利我两邦之事。”
“我朝陛下以为,与其听信傀儡之言,不若与我真实大陈携手,共谋实在之利。”
耶律挞烈目光闪烁,沉吟片刻:
“铁鸦军……本王亦有所耳闻,确是诡异难测。”
“西边那个‘宋’,出手倒也大方,许下的条件,颇为诱人。”
他这话,既是试探,也是施加压力。
韩微在一旁接口道:
“伪宋所许,无非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其国本不稳,依赖邪力,岂是长久之道?”
“我大陈立足中原,国势日隆,所许通商之利,乃是实实在在,年年岁岁皆可得。”
“更何况,那批精铁与弓矢,大王当知其价值。”
耶律挞烈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髯,不置可否。
精铁和军械,对于任何一个草原部落而言,都是极具吸引力的战略物资。
这比单纯的银绢更有分量。
“此事,非本王一人可决。”耶律挞烈缓缓道,“陛下(耶律璟)态度暧昧,于越(耶律屋质)那边,似乎更倾向于西边开出的条件,认为那是‘天命’所归,按‘旧例’行事更为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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