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司衙署,深藏于汴梁城西一片不起眼的民居之中。
外表看来,这里与寻常富户宅邸无异,青砖灰瓦,门庭低调。
唯有日夜不息出入其间的各色人等,以及门房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隐隐透出此地的不同寻常。
地下,经过扩掘与加固的庞大空间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钱贵端坐在最里间那间布满地图与线索板的密室内,脸色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他面前摊开着数份来自不同渠道的密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硬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风调雨顺……”他低声重复着从伪宋境内传回的这个字眼,眉头紧锁。
陛下深夜急召,专设“风闻曹”,要求收集对比两国琐碎信息,这背后定然有着极深的考量。
而他作为陛下最锋利的暗刃,必须更快、更准地嗅到危险的气息。
“指挥使,”一名身着褐色劲装、面容精干的属下悄无声息地进入密室,低声禀报,“‘癸字七号’传来消息,三日前,有一支来自西边的商队抵达汴梁,落脚在南城‘悦来’客栈。”
钱贵目光一凝。
“西边?核查过路引和货品了吗?”
“核查过,路引是陇右道岷州签发的,货品以皮毛、药材为主,看似并无问题。”
属下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但‘癸字七号’注意到,这支商队的护卫,步伐沉稳,眼神锐利,不似寻常商队护卫,倒像是……军中老卒。”
“而且,他们携带的药材中,混有几味并不产于陇右,反而多见于太行山一带的稀有草药。”
“太行山……”钱贵眼中寒光一闪。
那里是铁鸦军残部活动最频繁的区域。
“盯死他们!所有人,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
“查明他们接触了什么人,传递了什么消息!”
“记住,宁可跟丢,不可打草惊蛇!”
“明白!”属下领命,迅速退去。
钱贵站起身,走到墙上一幅巨大的汴梁城坊市图前,目光落在南城“悦来”客栈的位置上。
一丝微弱的、却挥之不去的直觉告诉他,这条看似不起眼的线索背后,可能藏着东西。
他唤来另一名亲信。
“去,将近期所有关于西边来的商队、游方僧人、甚至是流民的信息,全部调出来,交叉比对。”
“重点查那些看似正常,却总有那么一两个细微之处不合常理的!”
“是!”
接下来的两天,靖安司这座庞大的机器,围绕着这支“岷州商队”以及所有相关的西来人员,悄无声息地高速运转起来。
更多的蛛丝马迹,被从繁杂的信息海洋中打捞出来。
有城门守卒回忆,那商队进城时,拉货的马车车辙印迹,似乎比同等货品的车辆要深上少许;
有码头力夫闲聊时提及,曾见那商队的人与几个看似运河漕工的人,在茶摊上有过短暂交谈;
更有潜伏在三教九流中的暗桩回报,近期黑市上,似乎有人在暗中打听关于朝廷新式军械,以及……陛下行踪的消息。
一条条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钱贵在脑海中和线索板上,用无形的线慢慢串联。
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这绝不是一支普通的商队!
他们携带的,可能不仅仅是皮毛和药材!
那些多出来的重量,是什么?
军械?图纸?还是……幽能晶矿?
他们打听军械和陛下行踪,意欲何为?
刺探?破坏?还是……刺杀?
钱贵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这些发现与自己的推断,写成密奏,亲自送入皇城,呈递御前。
陈稳看过密奏,沉默片刻,只批复了四个字:
【彻查,收网。】
得到了皇帝的明确指令,钱贵再无顾忌。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汴梁城的阴影里,悄然收紧。
第三日,深夜。
南城“悦来”客栈,看似与往常一样,早已熄了灯火,陷入沉睡。
唯有后院马厩旁的一间客房内,还透出微弱的烛光。
几名商队护卫打扮的汉子,正围坐在桌前,低声商议着什么。
桌上摊开着一张简陋的汴梁城防图,上面用炭笔标记了几个点。
“……消息已经送出,那边会派人接应。”
为首的一名精壮汉子,声音低沉。
“我们的任务是确认那昏君每月初一前往南郊皇庄的确切路线和时间,以及……试试看能不能搞到那新式弩机的图样。”
“头儿,听说那昏君身边护卫森严,咱们……”另一人有些犹豫。
“怕什么!”精壮汉子冷哼一声,“只要摸清规律,总有疏漏的时候!别忘了主公的深仇大恨!还有……上师们的许诺!”
提到“主公”和“上师”,几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狂热与决绝。
就在这时。
砰!
客房的门闩,如同朽木般,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猛地撞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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