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映照在紫宸殿的琉璃瓦上,流转着金色的光华。
陈稳端坐于龙椅之上,冕旒轻垂,目光沉静地扫过殿中文武。
昨日登高望远时的那份激荡心绪,已被他深深压下,转化为处理日常政务的专注。
张诚正手持笏板,汇报着河北道垦荒新政的初步成效;王茹则就近日吏部考功事宜,条分缕析地陈述着见解。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仿佛昨日的万丈豪情,已悄然融入这帝国平稳运转的齿轮之中。
然而,一阵突兀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原有的节奏。
一名身着风尘仆仆戎装、背后插着三根代表“十万火急”红色翎羽的驿卒,在殿前侍卫的引领下,几乎是连滚爬跌地冲入了大殿。
“报——!”
那驿卒扑跪在地,声音因长途奔波的干渴与极度的惊惶而嘶哑变形。
“陛下!西境……西境急报!”
满殿顿时一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名驿卒身上。
张诚停下了汇报,王茹蹙起了秀眉,钱贵眯起了眼睛,石墩则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陈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讲。”
那驿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一些,但其中的颤抖却难以完全抑制。
“五日前,陇右道洮州以西,天际……天际忽生异变!”
“一道……一道巨大无比的光幕,凭空出现!”
“其色半透明,宛如水波,横贯南北,望不到尽头!”
他双手比划着,试图描述那超越常人理解的景象。
“光幕两侧……两侧的山川、河流、乃至云彩,竟……竟如同镜中倒影,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殿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
几位老臣下意识地捻着胡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镜中倒影?”陈稳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指尖已然微微扣紧了龙椅的扶手。
“可有派人探查?”
“回陛下,驻守的刘指挥使当即派了斥候小队前往!”
驿卒的声音带着后怕。
“那光幕,看得见,却……却摸不着边际!”
“斥候试图靠近,却如同撞在一堵无形墙壁之上,无法穿越!”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血色褪尽。
“更可怕的是……光幕另一侧,影影绰绰,也能看到人影晃动,穿着……穿着绝非我朝号衣的甲胄!”
“似乎……似乎也在探查我方!”
“妖言惑众!”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猛地踏出一步,指着驿卒呵斥道。
“陛下!此等荒诞不经之言,定是边将怯懦,为推卸守土之责而编造的谎言!或是此人路途颠簸,神智昏聩所致!”
“光幕横天?镜像山河?闻所未闻!此乃荧惑守心之兆,必有奸佞……”
“李御史,”陈稳淡淡打断了他,目光却始终未离那名驿卒。
“让他说完。”
那平静的目光,却让老御史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将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驿卒得了皇帝首肯,鼓起勇气继续道。
“陛下,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刘指挥使及麾下数千将士皆可为证!”
“那光幕如今仍在,并未消散!”
“刘指挥使不敢擅专,特命小的八百里加急,星夜兼程,禀报陛下圣裁!”
陈稳沉默了。
殿内的议论声却越来越大。
“天现异象,莫非是上天警示?”
“或是地龙翻身前兆?”
“会不会是……海市蜃楼?只是规模太过巨大?”
“海市蜃楼岂能阻人通行?岂能两边皆有人影?”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却无人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陈稳的心,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却缓缓沉了下去。
信息碎片中的词汇——“节点”、“偏离”、“清理协议”——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钻入他的脑海,啮噬着他的理智。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非自然现象。
这更像是……某种力量,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介入这个世界。
是铁鸦军主人那“终焉”威胁的开始?
还是那冰冷“规则”的又一次修正?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攫住了他。
绝不能自乱阵脚。
他缓缓抬起手。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臣子都屏息凝神,等待着皇帝的决断。
“此事,确系千古未闻之‘天变’。”
陈稳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中,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然,天变不足畏。”
“未明其相,便妄言吉凶,或自乱阵脚,方为取祸之道。”
他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臣身上。
“礼部尚书孙卿。”
老臣孙承佑立刻出列躬身。
“老臣在。”
“你素来持重,精通典仪,熟知地理。”
陈稳下令道。
“由你为正使,携钦天监精通星象格物者三人,工部熟悉山川水文之匠作两人,并由殿前司拨调两百精骑护卫,即刻启程,前往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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