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了汴梁城头尚未散尽的薄雾,洒在巡察司衙门肃杀的黑瓦上。
钱贵一夜未眠,眼中血丝更甚,但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的紧绷状态。
李武带队从地下暗渠凯旋,带回来的不仅是十余具铁鸦军精锐的尸体,更是确凿的证据和无比宝贵的情报。
那张标注详细的汴梁地图;
那些幽能晶矿和信号装置;
尤其是几封用密语书写,但已被初步破译出“节点”、“清理”、“时机”等关键字的绢布书信。
所有这些,都像一把把钥匙,正在打开一扇通往铁鸦军核心秘密的大门。
而门后,必然站着那只隐藏最深、代号“寒鸦”的内鬼。
“侯爷,所有缴获已登记造册,密信正在加紧破译。”
李武换上了一身干净戎装,但眉宇间残留的疲惫和杀气尚未褪去。
“暗渠节点被拔除,城内残余的铁鸦军耳目,此刻应该已经成了聋子、瞎子。”
钱贵微微颔首,手指敲打着桌面上那份关于福安的厚厚卷宗。
“成了聋子瞎子,就会焦躁,就会犯错。”
“我们要的,就是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
“传令下去,昨夜行动细节严格保密。”
“但对内宫,尤其是尚衣局附近,可以‘不经意’地泄露一些消息。”
“就说……昨夜城西有毛贼潜入官署,已被巡城司格杀,但贼首在逃,可能混入了内宫杂役之中,正在严查。”
“遵命!”
属下领命而去。
这是一招打草惊蛇。
如果福安真是“寒鸦”,在核心节点被端掉,自身又可能暴露的双重压力下,他必然会有所行动。
要么,想办法确认消息,向外传递警报;
要么,销毁可能存在的证据;
要么,准备潜逃。
无论他选择哪一条,都将在巡察司布下的天罗地网中,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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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宫,尚衣局。
福安如同往常一样,指挥着手下的小太监们清点、分发各宫各院的夏装用料。
他的动作依旧沉稳,脸上挂着谦卑而恭顺的笑容,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那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
昨夜子时过后,他就再未收到来自地下节点的任何信号。
这很不正常。
按照约定,无论有无新指令,每夜子时三刻,都会有一次简短的安全信号传递。
而且,今天清晨开始,宫内巡逻的侍卫明显增加了,盘查也严格了许多。
虽然借口是追查逃犯,但这巧合让他心惊肉跳。
“师父,这是送往淑妃娘娘宫里的冰蚕丝料,请您过目。”
一个小太监捧着一匹光洁如雪的布料,小心翼翼地呈上。
福安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那处偏僻的冷宫废院,飞到了那条隐藏在水井下的秘密通道。
必须确认地下节点的情况!
必须将汴梁的剧变传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
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
他找了个借口,支开身边的小太监,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值房。
关上门,他从床榻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幽蓝的晶石碎片。
这是“主人”赐下的保命之物,也是一次性的紧急通讯工具。
使用它,可以强行向特定的接收点发送一个极其简短的预警信号。
但代价是,会剧烈消耗使用者的生命力,甚至可能直接毙命。
以往,他从未想过动用它。
但现在,他感觉那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不断收紧,已经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晶石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在犹豫。
是再等等看,还是立刻发出警报?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之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紧接着,是他心腹小太监带着哭腔的呼喊。
“师父!不好了!巡察司的人……巡察司的人把咱们尚衣局给围了!说是要搜查逃犯!”
轰!
福安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巡察司!
钱贵那条疯狗!
他果然查过来了!
不能再等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猛地将那块幽蓝晶石按在自己的胸口膻中穴位置!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骨髓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如同开闸的洪水般,被那枚晶石疯狂抽取。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向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扩散开去。
信号……发出去了……
他虚弱地瘫倒在地,胸口那枚晶石碎片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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