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着汴梁城的飞檐斗拱。
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巡察司临时指挥中枢内,钱贵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眼底跳跃的火焰,显示着他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侯爷,各队已就位。”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暗刃”队正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金属般的铿锵。
“第一组,封锁宫城西侧所有已知及疑似暗渠出口,共七处。”
“第二组,控制冷宫废院周边所有通道,并已找到三处隐蔽的入口。”
“第三组,突击队,共三十人,全员配备强弩、短刃、火折、烟罐,已抵达预定潜入点,待命。”
“工部提供的暗渠详图已分发各队指挥。”
“另外……按您的吩咐,从禁军中临时抽调了二十名好手,由陛下亲卫中郎将李武统领,已在宫门外候命,他们……受过陛下的‘恩泽’。”
钱贵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点。
“陛下北巡前,予我临机专断之权,更留下了这份‘厚礼’。”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告诉李武,他的人,是今晚的‘刀锋’。”
“目标,地下暗渠核心节点。”
“要求,不留活口,但尽量获取文书、印信等物证。”
“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是!”
队正领命,身影如鬼魅般融入门外的黑暗中。
钱贵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陛下离去前那凝重而信任的目光。
十二个时辰的期限,如同悬顶之剑。
但他知道,时机到了。
福安那边,监控显示他今夜异常安静,但这种安静,反而像是暴风雨前的凝滞。
根据赵四崩溃后的供词和多方线索交叉印证,铁鸦军很可能在子时前后,通过暗渠节点,向城内残余力量传递新的指令。
这就是收网的时刻!
他走到窗边,望向北方。
陛下此时,应在星夜兼程,奔赴晋州那条更加血肉模糊的战线吧。
汴梁的疥癣之疾,必须由他亲手剜除!
“传令!”
钱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然。
“行动!”
命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迅速扩散至汴梁城下那不见天日的黑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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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西侧,一处被杂草和瓦砾半掩的废弃水门旁。
李武紧了紧身上的皮甲,感受着体内那股远比平日汹涌澎湃的力量。
那是陛下离开前,亲自为他及麾下精锐施加的“恩赐”——四倍于常人的力量、速度与耐力。
虽然持续时间有限,且事后会感到明显的疲惫,但在这狭路相逢的搏杀中,这便是决定生死的筹码!
他打了个手势。
身后二十名同样气息变得悠长而凌厉的禁军精锐,无声地抽出兵刃,弩箭上膛。
另一侧,十名“暗刃”成员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当先一步,悄无声息地撬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露出后面深不见底、散发着霉腐气息的洞口。
“进!”
李武低喝一声,率先弯腰钻入。
黑暗瞬间吞噬了所有人。
只有偶尔亮起的、用厚布蒙住大半光线的气死风灯,勾勒出脚下湿滑的渠壁和头顶滴水的拱券。
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淤泥、腐烂物和某种……若有若无的、类似硝石与血腥混合的奇特味道。
队伍沿着宽阔的主渠沉默前行,脚步声被刻意放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依旧显得格外清晰。
根据图纸,他们需要在前方第三个岔路口,转入一条标记为“巳蛇道”的支渠,那里被工部老吏标注为“前朝废弃秘道,疑似连通宫苑”。
“注意警戒。”
李武压低声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渠壁两侧,时不时能看到一些人工开凿的凹洞,里面空空如也,但有些角落,散落着一些新鲜的脚印,甚至还有几片不属于这个环境的、深蓝色的布条。
“侯爷推断没错,这里近期有人频繁活动。”
一名“暗刃”成员捡起布条,凑到灯下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尖嗅了嗅。
“有股……很淡的药味,和之前缴获的铁鸦军尸体上的味道类似。”
队伍的气氛更加凝重。
继续深入,地势开始向下倾斜,渠道的空间却逐渐开阔起来。
甚至在一些地段,出现了简陋的石室和开凿出的平台。
突然!
走在最前面的“暗刃”斥候猛地举起拳头,打出“前方有光,有人”的手势。
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贴紧潮湿的渠壁。
李武小心地探头望去。
只见前方百余步外,渠道豁然开朗,形成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中央,点燃着几盏散发出幽蓝色光芒的灯盏,将那方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
七八个身着黑色劲装、面带鸦嘴状护具的身影,正围在一张石桌前,低声交谈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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