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即将御驾亲征,驰援晋州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钱贵有意无意的推动下,迅速传遍了汴梁城的大街小巷。
起初,是惊疑。
“陛下要离开汴梁?”
“这……这京城还能守住吗?”
“北边打得那么凶,陛下亲自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昨日的恐慌阴影尚未完全散去,新的担忧又开始蔓延。
然而,这种惊疑,并未持续太久。
当人们走出家门,看到被清理干净的街道,看到秩序井然的粥棚,看到巡逻士兵虽然警惕却不再如临大敌的眼神,看到王茹依旧穿着那身沾了尘土的襦裙,穿行在各坊之间,解决着诸如谁家屋顶漏雨、哪处水井需要清理的具体问题……
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开始悄然滋生。
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对朝廷迅速稳定乱局的认可,更是对那位在朝堂之上斩首动摇者、在危难之际敢于亲赴前线的年轻皇帝,一种混合着担忧、信赖与期盼的情绪。
清晨,阳光刺破连日的阴霾,洒在永通坊清理出的空地上。
几个胆大的孩童,正在玩着“官兵抓铁鸦”的游戏,欢快的笑声驱散了不少残存的压抑。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娃,举着根木棍,奶声奶气地喊道:“我是陛下!我要去晋州打北汉狗!”
旁边稍大些的女孩捡起一片梧桐叶当令旗,脆生生道:“我乃王侍郎,在此安民,等你凯旋!”
稚子之言,天真烂漫,却引得周围忙碌的百姓会心一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松快了些许。
王茹恰好路过,听到孩童话语,脚步微微一顿,唇角不由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她蹲下身,摸了摸那男娃的脑袋。
“想当陛下,可是要很厉害很厉害才行哦。”
男娃昂起头,小脸满是认真:“我不怕!陛下也不怕!”
王茹心中微暖,站起身,对周围的民众扬声道:
“各位乡亲,陛下亲征,是为解晋州之围,保我大陈北疆安宁!”
“陛下将汴梁,将诸位,托付于我等。”
“吾等岂能让陛下在前线分心?”
“各安其职,各守其业,便是对陛下,对朝廷最大的支持!”
她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王侍郎说得对!”
“陛下为了咱们去拼命,咱们不能拖后腿!”
“就是!好好过日子,等着陛下打胜仗回来!”
人群纷纷响应,眼神中的惶恐被一种朴素的决心所取代。
与此同时,城西的骡马市附近。
这里是汴梁城内较大的市集之一,虽不及往日喧闹,但也恢复了七八成活力。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吆喝声、议价声不绝于耳。
“老张头,听说你要把存着的皮子都捐给军前?”一个相熟的摊主问道。
被称作老张头的老者,正在整理摊位上硝制好的羊皮,头也不抬:“嗯,北边天冷,将士们用得着。就算朝廷给钱,我也只收个本钱。”
“嘿,你这老抠门,如今倒是大方了?”
老张头抬起头,浑浊的眼里透着光:
“陛下登基,免了咱们三个月市税;王侍郎前日刚派人疏通了这片的排水,免得咱们雨天泡水。”
“如今陛下要亲自去打仗,咱出点皮子,算个啥?”
那摊主愣了愣,随即一拍大腿:“说得在理!我那儿还有几十斤腊肉,也一并捐了!”
类似的对话,在漕运码头、在工匠坊区、在田间地头,悄然发生着。
并非有人组织,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回馈。
朝廷的作为,皇帝的担当,他们看在眼里。
这乱世之中,一份难得的秩序与公道,值得他们去维护,去珍惜。
午后,一队禁军士兵押送着部分粮草军械从街道上经过,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没有恐惧,没有躲避。
反而有大胆的妇人,将煮好的鸡蛋、蒸好的饼子塞到士兵手里。
“拿着,路上吃!”
“好好跟着陛下打仗!”
“保佑陛下平安!”
士兵们有些无措,在军官默许的目光下,收下了这份沉甸甸的心意,胸中热血奔涌。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石匠,带着两个徒弟,在承天门外,那悬挂过动摇者人头的广场一角,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什么。
有人好奇询问。
老石匠抹了把汗,朗声道:
“陛下要出征了,老汉我没别的本事,就想刻块‘平安石’,求老天爷保佑陛下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他脚下,一块巨大的青石已初具雏形,上面刻着“国泰民安”四个大字,旁边预留的位置,显然是准备刻上更多祝福的话语。
围观者无不动容。
皇宫,紫宸殿前。
陈稳已换上戎装,玄甲映着日光,肃杀而威严。
张诚、王朴等留守重臣,皆身着朝服,肃立相送。
“陛下,汴梁有臣等,必万无一失!”张诚代表众人,郑重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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