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正刻,万籁俱寂,连虫鸣都仿佛被那粘稠的黑暗吞噬。
铅灰色的云层不知何时已彻底遮蔽了残月与星辰。
唯有汴梁城内零星的火把和屋舍中透出的微弱灯火,在死寂中顽强地证明着这座城市的生机。
但这生机,正被迅速掐灭。
“咻——嘭!”
一道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夜空,随即在城西方向。
一团巨大的、妖异的赤红色火光猛地炸开,如同地狱绽放的毒花,瞬间点燃了附近的屋舍!
几乎在同一时刻,城东、城南、靠近漕运码头的地方,接二连三地爆发出更多的火球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猛火油罐被掷入木质结构的民居,黑火药被埋设在关键路口引爆。
烈焰腾空而起,浓烟滚滚,如同无数条扭曲的黑色巨蟒。
直冲天际,将半边夜空染成诡异的橘红与墨黑交织的色泽。
“走水了!”
“救命啊!”
“杀人啦!”
短暂的死寂被彻底打破,惊慌失措的哭喊、尖叫、奔跑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爆发出来,汇成一片混乱的浪潮。
铁鸦军策划已久的“血月”计划,在这一刻,全面启动!
他们并非盲目纵火,而是精准地选择了人口密集的民居区、靠近官署衙门的街道、以及重要的物资转运点。
目标明确——制造最大规模的恐慌,牵制官军兵力,瘫痪城市机能,并在混乱中,直刺心脏!
皇宫,紫宸殿。
陈稳依旧立于窗前,那映照在窗纸上的火光,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染上了一层跳动的、不祥的红光。
他体内的“势运”气旋旋转得近乎狂暴,那股灼热磅礴的力量与空气中弥漫的冰冷恶意激烈对冲,甚至让他周身的空气都发生了细微的扭曲。
“陛下!”
钱贵一身烟尘,疾步闯入殿内,语速极快。
“城西三处、城东五处、城南漕运码头附近两处同时起火爆炸,火势蔓延极快!”
“发现多股铁鸦军死士,以小股多路方式,一边纵火,一边有意驱赶、裹挟恐慌百姓,向各主要街口和官署方向冲击!”
“部分地段城防军与巡察司人手已被冲散,交通几近瘫痪!”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制造足够的混乱,掩护真正的杀招!”
陈稳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殿门,望向那火光冲天的夜空。
“宫外情况,朕已知晓。”
“宫内如何?”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钱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灼。
“宫城四门及各侧门已全部落闸封闭,侍卫全员上岗,‘暗刃’小队已按预定方案,隐蔽部署于各重要通道和殿宇制高点。”
“赵尚书送来的第一批‘扰晶’装置,也已分发到关键位置的队长手中。”
“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宫内侍卫人数众多,难保没有一两个被渗透的钉子。我们发现的‘寒鸦’线索虽指向几人,但未能最终确认,隐患仍在。”
仿佛是为了印证钱贵的担忧,他话音未落——
“敌袭——!承天门有敌袭!”
“铛!铛!铛!”
凄厉的警钟声和示警的铜锣声,猛地从皇宫正门承天门方向传来。
紧接着便是兵器激烈碰撞的铿锵声、弓弦震动的嗡鸣声、以及垂死者的惨嚎!
几乎在承天门遇袭的同时,皇宫西北角的延福宫方向。
以及靠近内库的广袤区域,也同时传来了喊杀声和爆炸声!
铁鸦军的攻击,并非单点突破,而是多点开花,内外呼应!
“来了。”
陈稳缓缓吐出两个字,按在剑柄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转身,目光扫过钱贵和一众紧张待命的近侍。
“钱贵,你即刻出宫,统筹全局,优先扑灭大火,稳定民心,弹压骚乱,绝不能让汴梁彻底失控!”
“宫内之事,朕自会处置。”
“记住,无论听到宫内任何动静,稳住外城,便是你的头功!”
钱贵猛地抱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臣,领旨!陛下保重!”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一股旋风冲出了紫宸殿,迅速消失在弥漫着烟尘与杀机的夜色中。
陈稳则大步走向殿外。
“传朕旨意,各门、各殿守军,按预定计划迎敌,擅离职守者,斩!”
“所有内侍、宫女,无令不得出各自房舍,违令者,视为同党,格杀勿论!”
冰冷而清晰的命令,通过传令官迅速传遍整个宫城。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强行压制着因突然袭击而产生的恐慌。
陈稳本人,并未坐镇紫宸殿,而是直接走向了喊杀声最为激烈的承天门方向。
他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与整个宫城,乃至脚下的大地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共鸣。
体内的“势运”气旋随着他的步伐,将一股股灼热的力量输送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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