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稳的话音落下,崇政殿内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最终的决断。
是战,是和,是守,是攻,都将在这位年轻皇帝的一念之间。
“朕,决定……”
陈稳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不仅要打,还要打得狠,打得疼,要让耶律挞烈,要让契丹上下,更要让所有在暗中窥伺我大陈的魑魅魍魉都看清楚——”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文武重臣。
“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伤我子民者,血债血偿!”
“陛下圣明!”
石墩第一个激动地吼了出来,脸上充满了亢奋的战意。
韩通与张永德虽然不像石墩那般外露,但眼神中也流露出赞同与决然。
皇帝的态度如此强硬,正合他们这些军中将领的心意。
然而,文官方面则出现了明显的分歧。
王朴微微颔首,显然支持皇帝的决定。
但另一位被紧急召来的老臣,先前在粮草问题上发难的孙俭去职后暂代其部分职责的户部侍郎周望,却面露忧色,忍不住出列劝谏。
“陛下!”
周望躬身道,声音带着急切。
“陛下欲扬国威,老臣感同身受。
然则,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他抬手指向舆图上广袤的北部边境。
“契丹铁骑,来去如风,其战力不容小觑。
我军新经整编,战力未复;国库尚虚,粮秣转运艰难;加之内部隐忧未绝……”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钱贵方向,显然指的是铁鸦军和内部不稳因素。
“此时若大举兴兵,深入塞北,一则胜败难料,二则耗费巨大,三则恐给人以可乘之机啊!
望陛下三思,或可遣使斥责,加强边备,待国力充盈,再图后计不迟。”
他这番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文臣,尤其是掌管财政、后勤官员的忧虑。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确实经不起一场大规模战争的折腾。
“周侍郎此言差矣!”
王朴立刻出言反驳,他声音清朗,逻辑清晰。
“正因新朝初立,才更不能示弱!
契丹此番寇边,屠杀军民,掳掠百姓,若我朝仅是遣使斥责,加强边备,在天下人眼中,与懦弱何异?
届时,不仅契丹会变本加厉,北汉、南唐、西蜀,乃至国内那些心怀异志的节度使,谁会还将我大陈放在眼里?
国威一失,人心便散,届时才是真正的内外交困,危如累卵!”
他转向陈稳,深深一揖。
“陛下,此战关乎国运,关乎民心向背,必须打,而且要打赢!
唯有如此,方能震慑内外,稳固根基!”
“王相!打赢?谈何容易!”
周望情绪也有些激动。
“塞外作战,补给线漫长,地形不熟,气候不适,这些都是我军的短板!
若战事迁延,陷入泥潭,这刚刚有点起色的漕运,各地亟待安抚的流民,如何支撑?”
两位文臣代表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武将们则大多面露不耐,觉得文官过于瞻前顾后。
陈稳没有打断他们的争论,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双方都暂时停下,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卿之忧,乃老成谋国之言,朕心甚慰。”
他先肯定了周望的出发点,让这位老臣脸色稍缓。
“王卿之论,乃深谋远虑之策,亦是朕之所想。”
他又肯定了王朴的战略眼光。
“然则。”
陈稳话锋一转,站起身,再次走到舆图前。
“朕,何时说过要大军远征,深入塞北,与契丹进行国运之战了?”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不打国运之战,那如何“打得狠,打得疼”?
陈稳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了军报中提到的那几具死状诡异、发现幽能晶矿碎片的村庄位置。
“耶律挞烈此次寇边,绝非寻常。
其军中混有异类,其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掳掠人口牲畜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他们是在试探,试探朕的态度,试探新朝的底线,更是在寻找某种……他们需要的东西,或者机会。”
他虽然没有明说“铁鸦军”,但在场核心人员都已心知肚明。
“因此,朕的决定是——”
陈稳的声音铿锵有力。
“不以举国之力远征,但要以雷霆之力,进行一场有限度的、精准的报复性反击!”
“目标,不是耶律挞烈的主力,也不是契丹的王庭。”
他的手指在边境线附近划过。
“而是这支胆敢踏入我境、屠戮我民、并与魑魅勾结的敌军本身!”
“他们不是抢了东西,杀了人,就想拍拍屁股跑回草原吗?”
陈稳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朕,偏要让他们知道,大陈的边境,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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