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立威的余波尚未平息,一股更为凛冽的寒流已随着夜幕的降临,悄然席卷了整个汴梁城。
白日里,皇帝陛下如同神只般赐予力量的身影还在军中口耳相传,令人热血沸腾;
而到了夜晚。
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开始运作,它沉默、迅捷、致命,如同暗影中亮出的淬毒匕首。
巡察司衙门地牢,灯火幽暗,湿冷的墙壁上凝结着水珠。
空气中混杂着霉味、血腥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钱贵端坐在一张简朴的木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被铁链锁住、浑身血迹斑斑的中年文士。
此人名叫孙茗,表面上是礼部一名不起眼的录事。
但在巡察司最新的密档中,他已被标注为铁鸦军潜伏在汴梁文官体系中的一枚重要暗桩。
“孙录事。”
钱贵的声音平淡无波,在这寂静的地牢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你的上线,‘寒鸦’,现在何处?”
他没有问孙茗是不是铁鸦军,而是直接问上线是谁。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压迫,暗示着巡察司早已掌握了许多信息。
孙茗抬起头,脸上带着淤青,嘴角还残留着血沫。
但眼神却异常顽固,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钱……钱指挥使……”
他喘息着,声音嘶哑。
“你……你罗织罪名,构陷忠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构陷?”
钱贵轻轻重复了一句,从身旁下属手中接过一份卷宗,随手翻开。
“天福十二年三月,你通过漕帮私运一批药材入京,其中夹带了三十斤幽州特产的寒石,那是配置铁鸦军秘药‘寒魄散’的辅料之一;”
“开运元年秋,你借修缮崇文阁之便,将七卷涉及前朝宫苑密道的图纸拓本带出,三日后,原版被焚毁;”
“就在半月前,陈桥驿兵变前夜,你曾在城南‘醉仙楼’与人密会,传递出一份关于汴梁城防换岗时间的详细记录……”
钱贵每念一条,孙茗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眼中的嘲讽逐渐被惊惧取代。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所有的一切,早已被这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记录在案。
“还需要我继续念下去吗?”
钱贵合上卷宗,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向孙茗。
“铁鸦军给了你什么?
财富?
权力?
还是他们许诺了你,在这乱世之中,能保你家族永世安宁?”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却带着更深的寒意。
“可惜,他们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陈桥计划失败,‘幽影’折损大半,如今他们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还能给你什么?”
孙茗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钱贵列举的罪证,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凌迟处死。
更让他恐惧的是,巡察司对铁鸦军内部情况的了解,似乎远超他的想象。
“我……我若说了……能活命吗?”
孙茗终于崩溃,嘶声问道,眼中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钱贵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要看你的‘寒鸦’,值不值得换你这条命了。”
与此同时,汴梁城的多个角落,类似的场景正在同步上演。
巡察司的缇骑四出,按照钱贵早已梳理好的名单和证据,精准地扑向一个个目标。
有在睡梦中被从被窝里拖出来的低品官员;
有在赌场吆五喝六时被按在桌上的帮派头目;
甚至有在青楼楚馆中饮酒作乐、看似纨绔的富家子弟。
抓捕行动迅雷不及掩耳,往往在左邻右舍尚未察觉之时。
人便已被带走,只留下空荡荡的屋舍和紧闭的门窗。
城东,一家看似普通的绸缎庄后院。
巡察司的人破门而入时,里面的“掌柜”和“伙计”试图反抗。
他们身手矫健,招式狠辣,明显受过严格训练,使用的正是铁鸦军标志性的、带着阴寒煞气的武学。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钱贵亲自调教、同样精于杀戮且装备更为精良的巡察司精锐。
短暂而激烈的搏杀后,三名“伙计”当场格杀,“掌柜”被重伤擒获。
搜查之下,在地窖中起获了尚未运走的幽能晶矿碎块、淬毒的弩箭。
以及几套完整的铁鸦军制式装备和数份往来密信。
皇宫,崇政殿偏殿。
陈稳并未入睡,烛火映照着他沉静的脸庞。
钱贵肃立在下,简洁地汇报着行动的进展。
“……目前已抓获确认及高度怀疑的铁鸦军暗桩二十七人,捣毁秘密联络点三处,击毙负隅顽抗者九人。
缴获部分幽能晶矿、武器及密信。
初步审讯得知,铁鸦军正在试图重新构建情报网络。
并计划在陛下正式理政之初,制造几起‘意外’,打击朝廷威信,引发恐慌。”
钱贵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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