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城,赵匡胤府邸,演武场。
夜色深沉,寒风卷着地上的沙尘,发出呜咽之声。
场中,三百名精赤着上身的汉子,正进行着非人般的操练。
他们身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皮肤下隐隐透出一种不正常的幽蓝光泽,眼神狂乱而麻木,口中呼出的白气都带着一丝寒意。
这便是赵匡胤用铁鸦军提供的“淬火”之法,配合幽能晶矿,不惜代价练出的三百悍卒。
他们两人一组,手持未开刃的铁棍,正在进行着毫无保留的对抗。
“砰!”
“咔嚓!”
铁棍交击的闷响与骨骼断裂的脆响混杂在一起,令人牙酸。
一名士卒的肩胛被对手一棍砸得粉碎,却只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抓住铁棍,试图反击。
另一人腿部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却依然单腿站立,疯狂挥舞着武器。
场边站着几名面无表情的军法官,手持皮鞭,但凡有人动作稍慢或流露出退缩之意,鞭子便带着破空声狠狠抽下,留下血痕。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臭、血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和草药混合的诡异气息。
赵匡胤按刀立于场边高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身后站着几名心腹将领,皆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赵将军身上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压抑与暴戾。
自从北线黑松岭大捷的消息传来,赵匡胤便将自己关在府中半日,出来后,便下令对这三百人进行更残酷、更不计后果的“淬炼”。
“大哥。”
一名心腹终究忍不住,低声道。
“今日已‘折损’七人了……再这般练下去,怕是……”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这三百人是他们耗费无数资源,从各营中挑选出的最彪悍、最忠诚的士卒。
每“折损”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而且这种练法,即便活下来的人,恐怕也寿元大损,日后能否保持理智都成问题。
赵匡胤猛地回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眼神如同饿狼,吓得那名心腹将领连退两步,险些跌下高台。
“损失?”
赵匡胤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陈文仲在黑松岭,用区区数百人,不到一个时辰,就砍了八百颗北虏脑袋!垒成了京观!”
“威震河北!”
“现在整个澶州,整个河北,都在传颂他靖安军的武勇,他陈文仲的威名!”
他一步步逼近那名将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
“而我们呢?”
“我们在这里,像个缩头乌龟!”
“练这点兵,你们还跟某谈损失?”
他猛地伸手指向场中那些在痛苦和疯狂中挣扎的士卒,低吼道。
“看看他们!看看!”
“他们现在流的血,受的苦,就是为了将来,不用再看着别人立功扬名,不用再他娘的受这鸟气!”
“某要的是一支能撕碎一切,能让所有人胆寒的军队!不是一群珍惜羽毛的娘们!”
众将噤若寒蝉,深深低下头,不敢再劝。
他们知道,赵匡胤心中的那团火,已经被陈稳的又一次大捷,彻底点燃,烧得他五脏俱焚,理智渐失。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快步跑上高台,在赵匡胤耳边低语几句。
赵匡胤眼神骤然一凝,挥了挥手。
“继续练!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去,留下身后依旧回荡着击打与惨嚎的演武场。
……
书房内,烛火摇曳。
铁鸦军使者,依旧是那身黑袍,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赵将军似乎,心绪不宁。”
使者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赵匡胤没有理会他那近乎挑衅的话语,直接走到书案前,将那份关于黑松岭之战的详细军报狠狠拍在桌上。
“尊使看到了?”
“陈稳又赢了!赢得干净漂亮!现在北线压力骤减,他的声望如日中天!”
“而某,还在这里陪着你们玩这‘等待时机’的游戏!”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盯着使者。
“你们说的‘剧本’呢?说的‘黄袍加身’呢?”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他把所有的路都走完,把所有该得的功劳都拿走吗!”
铁鸦军使者沉默了片刻,金属面具在烛光下反射着冷光。
“胜利,有时是毒药。”
他缓缓开口。
“尤其是,当这胜利,建立在违背‘节点’轨迹之上时。”
“陈稳在黑松岭的胜利,确实暂时稳固了滏口陉防线。”
“但这并没能改变北汉契丹联军主力仍在,后周内部权力即将更迭的大势。”
“相反,他过于耀眼的表现,会加速某些‘进程’。”
“比如,汴梁那位小皇帝和几位辅政的忌惮。”
“比如,他麾下某些将领日益膨胀的野心。”
“又比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