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的春夜,风中仍带着料峭寒意。
防御使府旁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这里便是钱贵执掌的巡察司核心所在。
钱贵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目光紧紧盯着墙上悬挂的澶州及周边区域的详细舆图。
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细小标识,标注着已知和可疑的人员动向。
他脸上惯常挂着的市侩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犬般的专注与锐利。
“头儿,城西‘永丰’粮行,这两天进出货的量不对。”
一个穿着短打,看似普通脚夫的汉子低声汇报。
“比往常多了三成,但市面上粮价没动,他们库房里也没见多出那么多粮食。”
“送货的都是生面孔,脚力极健,不像寻常伙计。”
另一名扮作货郎的探子接着道。
“南门集市新来了两个皮货商人,货是北边来的。”
“但口音夹杂着河东味儿,出手阔绰,一直在打听工匠营的位置和换防时间。”
钱贵默默听着,手指在舆图上“永丰粮行”和“南门集市”的位置点了点。
这些看似零散的线索,在他脑海中逐渐拼凑。
赵匡胤……或者说,是他背后的铁鸦军,开始动了。
他们的触角,正试图伸进洛川的核心地带。
“通知我们的人……”
钱贵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意。
“‘永丰’那边,盯着他们的货最终去了哪里,接触了什么人。”
“南门那两个‘皮货商’,给他们下个套,试试他们的成色。”
“记住,手脚干净,别打草惊蛇。”
属下领命而去。
钱贵走到院中,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他知道,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发生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对手不仅仅是赵匡胤麾下的斥候,更有那些神出鬼没、训练有素的铁鸦军暗探。
他们巡察司成立时间尚短,论精锐和经验,或许不如对方。
但他们有一个对方无法比拟的优势
——这里是洛川,是安平,是临河,是他们一手经营、根植于民间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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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澶州城内,赵匡胤府邸的一间密室内。
赵匡胤面色沉凝,听着麾下心腹王彦升的汇报。
王彦升身材魁梧,此刻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指挥使,我们在洛川安插的三处暗桩,两天内被人拔了两处!”
“剩下那一处也断了联系,怕是凶多吉少!”
王彦升咬着牙。
“对方下手又快又狠,我们的人连预警都没能发出。”
“是陈稳手下的那个钱贵,他手底下的巡察司,鼻子比狗还灵!”
赵匡胤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
他得了铁鸦军提供的“淬火”训练法,不惜代价练出了三百悍卒。
本以为在硬实力上拉近了与陈稳的差距。
却没料到在情报战场上,一开局就吃了闷亏。
铁鸦军是提供了些关于陈稳势力架构的情报。
但具体到如何应对对方无孔不入的基层眼线,那些冰冷的信息似乎有些乏力。
“铁鸦军那边怎么说?”
赵匡胤沉声问道。
王彦升摇头。
“他们只说了巡察司的大致构成和钱贵此人的背景。”
“但具体的人员名单、据点位置,他们也称需要时间渗透。”
“他们还提醒,陈稳对其治下掌控极深,尤其是基层百姓,多受其惠,轻易不愿为其提供消息。”
“民心……”
赵匡胤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心中一阵烦闷。
陈稳那种近乎痴傻的、将宝贵“能力”肆意挥霍在种田、修渠、惠民上的做法。
他曾经嗤之以鼻。
乱世当用重典,当聚资源以强军!
可现在,这看似愚蠢的投入,却成了阻碍他窥探洛川的最大屏障。
“让我们的人暂时收缩,避开巡察司的锋芒。”
赵匡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铁鸦军的人呢?他们不是自诩手段高超吗?”
“他们……他们有自己的方式。”
王彦升压低声音。
“似乎更擅长利用夜色和地形进行单向的情报传递和定点清除。”
“但大规模的网络铺设和长期潜伏,好像……并非他们所擅长。”
赵匡胤默然。
他隐隐感觉到,铁鸦军的力量强大而诡异。
但似乎被某种无形的规则束缚着,无法完全放开手脚。
尤其是在直接针对陈稳核心区域的动作上。
这让他既庆幸,又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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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南门集市。
两名新来的“皮货商”收摊后,鬼鬼祟祟地绕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
早已埋伏在此的巡察司好手如鬼魅般现身,没有呼喊,没有警告,直接扑上。
然而,这两名“皮货商”的反应快得惊人,身手矫健,招式狠辣。
全然不似商贾,反倒像久经沙场的精锐。
双方在狭窄的巷道内瞬间爆发激斗,拳脚相交,闷响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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