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元二十三年,扬州漕运总督李琰在书房暴毙,尸身无伤,只眉心一点朱砂痕。其子李慕远时年十六,正在华山习武,闻讯星夜奔丧。归家那日,见宅院内外白幡翻飞,七十二口棺木停满前庭。老仆攥着他衣袖泣道:“少爷快走,他们要找的龙纹匣在……”
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穿喉而过。
李慕远纵身跃上屋脊,但见月下立着三道黑影,玄甲覆面,肩绣蟠龙。他认得这纹样——当朝宰相李林甫亲训的“蟠龙卫”。少年反手抽出背上双剑,剑光如雪涌向敌阵。岂料为首者袖中甩出三枚铜钱,竟将剑锋生生震偏。
“李家小儿。”那人阴恻恻一笑,“交出《河洛舆图》,留你全尸。”
李慕远忽记起八岁那年,父亲带他夜游运河。画舫行至二十四桥时,忽指水中倒影道:“北斗西斜处,骊龙颔珠明。”当时不解其意,此刻福至心灵,原是暗藏机关的口诀。他佯装力竭坠地,足尖勾起院中石锁砸向影壁。轰然巨响中,假山裂隙突现玄机。
蟠龙卫见状齐扑而来。李慕远抢先半步探手入隙,触到个冰凉的铁匣。正要取出,忽闻破空声至,三支连珠箭直取后心。电光石火间,斜里飞出条九节鞭卷走箭矢,青衫女子飘然落地:“漕帮沈青眉,特来履约。”
原来李琰早料大祸将至,半月前曾密信漕帮托孤。此刻追兵又增,沈青眉挥鞭扫落檐上瓦片,扯住李慕远疾退:“从暗渠走!”
二人钻入荷塘下的水道,在迷宫般的暗河中七拐八绕,终至一处荒废码头。沈青眉燃起火折子,照见铁匣上繁复的机括:“这是七星连环锁,强开即毁。”李慕远以剑尖点划北斗方位,忆起父亲临终前在书案留下的墨痕——砚台边沿未干的七点星迹。
匣开刹那,羊皮卷轴自行展开。并非舆图,而是用隐墨绘制的经脉运行图,旁书“龙渊心法”四个古篆。忽闻冷笑声从头顶传来:“难怪圣相遍寻不得,竟将武功秘笈伪作舆图。”
蟠龙卫统领樊离踏碎顶板跃下,双掌赤红如血。沈青眉疾呼:“当心赤焰掌!”话音未落,樊离已拍向卷轴。李慕远本能运起心法要诀,只觉丹田气涌,竟徒手接住这开碑裂石的一掌。气劲相冲,樊离被震退三步,满脸惊骇:“你已练成?”
趁他怔忡,沈青眉撒出迷烟,携了李慕远冲出码头。身后传来樊离的厉啸:“传讯各道!擒杀李慕远者,赏万金,授千户!”
扬州城是待不得了。二人混入盐商车队北上,沿途遭遇七波截杀。有回在黄河渡口,船公突然甩出飞蝗石,幸得沈青眉以漕帮暗号试出破绽。又有次投宿野店,熏香里掺了**散,李慕远仗着龙渊心法百毒不侵,反将计就计套出对方乃黄河帮众。
月夜泛舟微山湖时,沈青眉望着粼粼波光忽然落泪。她说二十年前蟠龙卫剿杀江湖门派,她师父被挑断手脚筋扔进运河。那时还是个孤女的她,被李琰所救安置在漕帮。“令尊早知李林甫要清除异己,这份心法关乎前朝秘宝,断不能落于奸相之手。”
李慕远在船头缓缓展开卷轴。月光映照下,隐墨绘制的星图与经脉交错生辉,最后三句口诀竟是“骊龙颔下珠,赤帝陵中土,太白经天时”。沈青眉蹙眉:“赤帝陵乃汉皇陵寝,莫非要去关中?”
正当沉吟,湖面骤起狂涛。十艘快船围拢而来,当先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蓑衣客,哑声道:“沈姑娘,漕帮已归附圣相,何必顽抗?”话音未落,蓑衣炸裂,露出蟠龙卫副统领的银甲。
沈青眉冷笑:“刘副统领亲自扮作渔夫,真委屈了。”九节鞭如银蛇出洞,直取对方面门。李慕远同时挥剑斩断缆绳,桅杆轰然砸向敌船。混战中他忽觉腰间一麻,银针没入三寸——竟有内应!转头见船尾的艄公阴笑,正是月前在野店下毒之人。
龙渊真气运转,银针逼出体外。李慕远长啸一声,剑招陡然变得空灵玄妙,每剑刺出都带风雷之声。刘副统领见状骇然:“你已练到第七重?”话音未落,剑尖已点中他膻中穴。银甲崩裂,人如断线风筝跌入湖中。
经此一役,李慕远方知龙渊心法乃初唐袁天罡所创,专为克制至阳至刚的赤焰掌。而李林甫搜罗天下武学,正是要补全赤焰掌最后一重“焚天式”。沈青眉替他包扎伤口时轻叹:“我们去长安。”
三月后的渭水古道,两个游方郎中牵着毛驴缓行。李慕远贴了人皮面具,仍掩不住眸中精光。这些时日他按心法修炼,已能剑气外放三寸。前方忽传来銮铃声响,十余名金刀护卫拥着辆华车驶来。错镫刹那,车帘微掀,露出半张玉雕般的侧脸。
“永宁郡主...”沈青眉指尖发颤,“她母亲端静公主,当年因反对李林甫被鸩杀。”
当夜投宿骊山脚时,客栈掌柜突然塞来竹筒。简中绢书秀逸:未时三刻,华清池北松林。落款画着枚朱雀纹。沈青眉见了变色:“是长公主府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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