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年间,金华府有书生姓柳名临渊,字子湛,乃寒门子弟,寓居城西古刹温书。寺名宝积,梁柱倾颓,梵音久绝,唯老衲一人并哑仆守之。是岁秋闱在即,临渊日夜秉烛苦读,常至三更。
一夜忽闻扣门声,启扉见一女子跌扑阶前,素衣染血,云鬓散乱。临渊秉烛照之,竟有殊色,眸含秋水,唇绽樱颗。女子泣曰:“奴家陈氏,原系姑苏人氏,随父赴任途中遭山匪劫掠,父母皆殒,奴冒死逃脱,愿乞暂避。”临渊见其楚楚,心生恻隐,乃引至东厢空室,取旧裳与易,奉粥食之。
自此陈氏居寺中,旦暮侍奉笔墨,红袖添香。临渊初尚恪守礼法,然日久情动,每见其纤腰袅娜,幽香袭人,辄心神摇曳。某夜雷雨大作,陈氏惶惶叩门,云惧霹雳声,临渊终不能自持,遂成**之欢。
然自狎昵后,临渊日渐羸弱。先是目下青黑,继而咳血不止。寺中老衲名了尘者,尝窥陈氏,密语临渊曰:“此女眉间隐有黑气,恐非善类。”临渊惑于美色,反斥僧人多事。
重阳前夕,临渊咳血昏厥,朦胧间见陈氏背身对镜,执笔描画。窥之,竟见其揭下人皮,面皮之下乃青面獠牙,目如铜铃,正以彩笔细绘人皮!鬼察觉回首,露齿而笑:“郎君既见,妾不复藏矣。”临渊骇极而绝。
及醒,已在了尘禅房。老衲叹曰:“斯乃画皮鬼也,专食人心。今取君心头精血已七成,再三日必亡。”临渊伏地泣求。了尘曰:“此鬼道行甚深,老衲仅能暂封其行动。城南有酆道士,善捉妖,然性情乖张,求之甚难。”
临渊强撑往谒。酆道士居废观中,鹤发鸡皮,状若疯癫。闻所求,嗤曰:“世间痴儿尽为色所迷,死不足惜!”临渊长跪终日,道士乃掷一拂尘曰:“此鬼乃百年前冤死者所化,怨气凝结,寻常法器难伤。唯有用其本体人皮,方可制之。”
当夜月晦,道士作法困住东厢。但闻凄厉尖啸,陈氏破窗而出,面容半为人颜半是鬼相。道士掷符咒,皆被黑气吞噬。危急间,哑仆突从暗处冲出,将朱砂泼洒鬼身——原来了尘早令其暗中准备。鬼物惨嚎声中,临渊忆起道士嘱托,冒死冲入室内,果见榻底藏有画皮卷轴。
正欲取之,那画皮忽自行展开,浮现无数扭曲人脸,皆泣诉冤情。临渊恍然知此鬼乃百名冤女精魄所聚,非寻常邪祟。迟疑间,鬼已挣脱桎梏扑至。千钧一发时,临渊咬指血染画皮,竟使鬼物哀嚎倒退——原来其仍存一丝善念,不忍伤恩主。
道士趁机布下天罗地网,却见画皮自行焚毁,鬼物渐透明,凄然道:“妾本苏州太守女,父遭构陷,满门女眷被贩为妓,皆自尽而亡。怨气相聚成此形骸,今得郎君真情泪,怨可解矣。”言毕化作青烟散去,地上唯余骨钗一枚。
临渊携钗归,大病三月。愈后赴试,竟中举人。次年春闱途经苏州,偶闻古井现百具女骨,乃捐资厚葬。当夜梦陈氏来谢,云已转生。然临渊终身不娶,常对骨钗独语。人皆道其痴,殊不知每至夜半,镜中可见女子身影立其身后,轻柔抚其鬓发——原来怨气虽消,执念犹在,竟以精魄附钗上,永随君侧。
越三年,临渊选授钱塘县丞。赴任途中宿于驿馆,夜半闻隔壁有啜泣声。窥之见一老妪对灯缝皮,针线过处,人皮渐成少妇容貌。临渊骇退,忽觉怀中骨钗发烫。次日询驿卒,云此屋常闹鬼,凡宿者必梦亡亲召魂。临渊方知虽画皮已灭,世间邪术未绝。
钱塘任上,有富商赵某续弦娶美妇胡氏。未几,赵家频出怪事:婢女夜夜见夫人对镜梳头,镜中却是骷髅。临渊因前缘,暗查之。见胡氏额贴花黄,正是昔年画皮鬼所用符咒样式!乃密访酆道士,道士云:“此名‘画皮蛊’,乃邪道用横死者皮炼就,附以精怪,专害人性命夺其财。”
临渊设局擒之,胡氏果现原形——竟是一张完整人皮,内裹黑气。道士作法时,人皮突裂,飞出百只血蛾,扑咬观者。混乱中临渊被血蛾叮咬,臂上现朱砂痕,渐成女子面庞,夜夜作痛啼哭。
道士曰:“此谓皮咒,须寻施术者解之。”顺藤摸瓜,竟查至致仕京官李侍郎府。其府中常有无名美婢出现,而朝中政敌多暴毙,死者皆失面皮。临渊协锦衣卫暗查,发现李府密室藏百张人皮,俱是艳女形状!
原来李侍郎乃邪教长老,以人皮养蛊,操纵皮偶刺探机密、铲除异己。决战夜,李侍郎撕下面具,竟也是画皮——其本尊早被替换,真身恐已遇害。恶战间,临渊臂上皮咒反成护身符,吸收邪法反噬其主。
烈火焚宅,百张人皮齐啸,声震全城。临渊救出被囚女子,却发现她们皮下皆空,五脏早被掏空制成蛊器!唯一年幼歌姬幸存,云邪教总坛在东海孤岛。临渊辞官泛海,誓要铲除根源。
航海月余,见黑云笼罩之岛。岛上竟有繁华市镇,居民皆戴人皮面具,笑颜僵硬。临渊伪作客商混入,见集市公然叫卖“皮囊”,富贵者竟可购少女全身人皮披挂,瞬间返老还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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