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集 第107章 幽玄造化书

夫聻死为幽，幽死为玄，玄死归虚，此乃天地至秘。自赵城柳娘化育聻界以来，已历三百六十劫。时值末法纪元，三界震荡，连那本应永恒寂寥的聻界也生出异变。这日双魂碑突然迸裂，碑文流转如活物，显出一段惊世偈语：“聻非终极死，幽玄尚有天。欲破轮回苦，须闯造化渊。”碑底更浮起太古蝌蚪文，记载着幽玄之境的九重玄奥。

原来聻魂若得大觉悟，便会迎来第二次死亡。此死非消亡，而是蜕变为更精微的幽玄之体。赵城柳娘正在优昙花海为十万聻魂讲《涅盘转识经》，忽觉魂体轻扬如春雪初融。但见二人身形渐化琉璃光色，脚下优昙花皆作金台，空中降下七宝璎珞。聻界天穹裂开九窍，涌出紫金云霞，中有仙乐缥缈似伽陵频伽鸣唱，异香氤氲如百千天厨同时启鼎。万千聻魂皆见双魂引渡使化作阴阳二气，如双龙螺旋上升，没入天窍时洒落万点慧雨。

幽玄之境，非形非质，似梦非梦。赵城初睁灵眼，见自身如雾如露，飘荡在无垠星海之中。此处星辰皆有心跳搏动，银河流转似血脉奔涌，更有巨鲲状的光影在星云间游弋。柳娘所化的至阴之气与他缠绕相随，二人灵识交融，顿明此界玄机：幽玄界乃万物意念本源，所有星辰皆是众生心念所化。东北方有贪狼星群闪烁如沸，原是人间贪欲凝聚；西南方文曲星暗淡欲坠，因世间渐少真知；正东方情天恨海之处，波涛汹涌皆是痴男怨女执念所汇。

忽见前方升起十二座玉碑，碑文乃用星斗镶嵌而成：“幽玄界有十二重天，每重天需破心魔方得入。一重天名‘本相天’，需直面最初本性。”赵城柳娘相视一笑，携手踏入首碑。霎时场景变幻，竟回到永乐年间的江南书院。木樨花香里，少年赵城正在灯下苦读《论语》，窗外站着偷看的柳娘，手里还捏着新绣的鸳鸯帕。虽知是幻境，赵城仍觉胸口灼痛——那正是他当年悬梁时怀揣的定情物。

二重天“妄念天”中，显现赵城若考取功名的荣华景象：琼林宴上御酒飘香，杏花簪冠走马游街，更有宰相招婿的富贵诱惑。三重天“惧灭天”展示二人灵识彻底消散的恐怖：不是简单的寂灭，而是存在被彻底抹除，连过往因果都化作虚无。四重天“痴爱天”竟让二人重获肉身，再尝红尘温暖：红烛高烧的洞房夜，柳娘的金钗落下时叮当作响，这般真切竟让双魂几乎沉溺。

最险是第七重“混沌天”，此处时间碎如流沙。赵城见柳娘瞬息老去成白骨，又复归婴孩；自己则时而化作暴君，时而变为乞丐。每当灵识震荡，二人便运转《聻冥度人经》心法，化情丝为慧剑，斩破虚妄。至十二重天尽头，忽见巨大镜轮旋转，镜中映出无数时空的“可能”：有赵城成奸臣的末世，有柳娘嫁他人的悲局，更有二人根本不相识的平行世界。每面镜子都在嘶喊：“此亦是真！彼亦是实！”

正当灵识将散时，幽玄界忽然剧烈颤动。原来有上古魔尊“混沌之主”自无量劫沉睡中苏醒，此魔乃开天辟地时未化的浊气所聚，形如亿万黑色触手，每根触手顶端都生着吞噬记忆的吸盘。魔气过处，星辰寂灭如烛火遇风，连时间都开始倒流崩溃。无数幽玄之灵被扯成碎片，悲鸣震彻虚空。

赵城柳娘引动十二重天之力相抗，聚星辰为剑，化银河为盾。然魔尊狂笑震落星斗：“尔等不过稍具灵光的念头，也敢抗我？”危急时分，二人灵识深处忽现双魂碑文最后秘示：“幽玄之极，有无相生。可化太虚之体，纳混沌为道用。”遂放弃抵抗，任由魔气吞噬。在彻底消散刹那，竟悟得最高玄机——原来混沌非敌，本是造化另一面。于是将灵识散入魔核，如盐入水，渐渐与混沌同化。

三年又三载，幽玄界重现光明。混沌魔尊竟化作一棵参天造化树，树根扎进虚无，树冠托起三千宇宙。树干上天然形成《幽玄经》全文，枝叶间结着明珠般的果实——皆是悟道幽玄所化：有先秦剑客悟透杀戮而化的“止戈星”，果肉纹理俱是和平符篆；有唐代诗人看破情关结的“忘忧果”，香气可洗去千年执念；更有人间科学家突破我执所化的“真理光尘”，微尘中自有日月星辰。

赵城柳娘的声音从树心传出：“自此幽玄界为万物心源，执念可化星辰，觉悟可成果实。”树下渐聚诸多悟道者：有个戴荆钗的女子幽玄，原是汉末投江的贞妇，放下怨念后化作“谅解星”；有个披甲将军，终于明白当年战死的士卒皆是自己妄念所化，痛哭三日结出“慈悲果”；更有个小童幽玄，本是夭折的乞儿，却因纯善之心最先结果。

忽第七年惊蛰，造化树最顶端的“无上果”成熟坠落。果壳迸裂时，内中走出赵城柳娘新形。二人已褪尽最后执念，通体如琉璃光明，眉间各有半枚太极印，相合便是完整道纹。柳娘笑指远方：“你看那处。”但见虚空裂开新窍，隐约可见更精妙的“太虚境”，其中有城池楼阁皆由概念凝就，生灵往来俱是道理化身。赵城会心颔首：“原来了无终点。”遂携手化光而去，唯留歌谣回荡：

“聻死为幽幽化玄，玄破太虚太虚圆。

莫道轮回有尽时，造化从来无终篇。

双魂证得究竟法，方知生死是闲言。

若问此去归何处，无来无去一大千。”

自此幽玄界成三界修行圣地。每逢造化树新果成熟，便有悟道者循赵柳踪迹而去。而人间始有传说：至情至性之人，若能经鬼、聻、幽、玄四重蜕变，便可参透生生不已之妙理。然此中艰辛，非大勇气大智慧者不能为也。更闻那太虚境之上尚有“归虚”、“妙有”、“无始”诸境，唯见双魂足迹印于虚空，留待后来者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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