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那扇门,在她身后关上,也彻底关上了郑煦言世界里最后的光。
接下来的日子,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背后的刀伤在药物的作用下缓慢愈合,但心口那个被真相和悔恨凿开的黑洞,却以更快的速度溃烂、腐朽。
他出院了,却没有回那座冰冷空洞的顶层公寓,也没有去集团。他驱车,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沪大。
深冬的校园,笼罩在一片萧瑟之中。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寒风卷起地上的残雪,打着旋儿,如同他此刻纷乱无依的心绪。
他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覆着一层薄雪的小径上。脚步虚浮,眼神空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见证过他们最初的模样——针锋相对,却又在彼此的眼眸中,映照出独一无二的锋芒。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当年那场决定性的辩论赛会场外。古老的建筑在冬日的寒风中静默矗立,仿佛一个巨大的、装着过往时光的琥珀。
就在他站定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始扭曲、变幻。
时光仿佛在他眼前倒流——
他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穿着笔挺的西装,脸上带着属于那个年纪的、毫不掩饰的骄矜与锐气,正从会场里走出来。而在他身旁,不是空无一人,而是……楚南栀。
幻境中的她,没有缺席领奖,没有仓惶消失。她走在他身边,怀里抱着亚军的奖杯,脸上没有后世故的慵懒或疏离,只有属于少女的、明媚而灵动的笑意,正侧着头,眉眼弯弯地对他说着什么。阳光穿透冬日的云层,落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而幻境中的他,没有冷脸,没有质疑。他微微低着头,听着她说话,那紧绷的唇角,竟然也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柔和弧度。他的手,甚至……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向她那边靠近,仿佛下一刻,就要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那是……他们本该有的,另一种可能。
如果当时,在她“反常”地击败他后,他选择的是相信她的实力而非怀疑动机;
如果在她“失踪”后,他选择的是寻找而非怨恨;
如果在她归来后,他选择的是倾听而非审判;
如果在她每一次欲言又止时,他选择的是拥抱而非推开……
是不是……他们早已携手,走过这七年,看遍四季风景,而非在猜忌与伤害中,将彼此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酸楚和渴望,猛地攫住了郑煦言的心脏!
他几乎是踉跄着向前扑去,朝着那对沐浴在虚幻阳光下的、般配的身影,颤抖地伸出了手——
“南栀……”
他想抓住那个笑靥如花的她,想对那个骄傲的自己呐喊:信她!快信她!
然而,他的指尖,穿过的只是一片冰冷的、虚无的空气。
幻影如同被石子击碎的湖中倒影,瞬间荡漾、模糊,然后彻底消散,无影无踪。留在指间的,只有 campus 冬日里凛冽刺骨的寒风,和几片打着旋儿落下的、冰冷的雪花。
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抓住。
那短暂的美好可能,如同镜花水月,只存在于他绝望的想象里,是他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现实的冰冷,如同无数细密的针,狠狠扎进他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
“呃啊——!!”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最终无法控制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悲鸣,猛地从他喉咙深处撕裂而出!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淋淋的痛楚和无穷无尽的悔恨,在空旷寂静的校园里绝望地回荡!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砰”地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雪地里。
雪花,无声地飘落,覆盖在他颤抖的肩头,落在他低垂的、布满泪痕的脸上,试图掩盖这份过于沉重的悲伤,却只是徒劳。
他蜷缩在雪地中,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那声音,比寒风更凛冽,比冰雪更刺骨。
他伸手,触到的只是虚影和寒风。
他拥有的,只是雪地里这具被悔恨吞噬的空壳,和一场……再也无法醒来的,关于失去她的,漫长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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