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名弟子?”
这三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李狗蛋(李玄真)的耳膜。他垂着头,目光死死钉在脚下那光滑如镜、映着惨绿火光的青玉地砖上,仿佛要将其灼穿。大殿深处那口巨大坑洞散发出的阴冷腐朽气息,混合着吴长老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如同陈年药材与尸骸混合的怪味,正疯狂地挤压着他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蚀灵散的阴毒虽除,爆种汤的反噬却如同无数烧红的烙铁在经脉里翻滚,胸口那团被林风风暴炸开的闷痛更是随着心跳一次次锤击着神经。锻体五重的玉骨在皮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支撑着这具濒临散架的身体挺直脊背,不让自己在这老怪物面前显露出半分颓态。
“入我丹堂,做老夫记名弟子。”吴长老嘶哑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砂纸摩擦着枯骨,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资源、功法,远超外门那些破烂。丹药,予取予求。”
资源?功法?丹药?李狗蛋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狂喜,而是因为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寒意!天上掉馅饼?不,这分明是裹着糖衣的毒丸!杂役出身,命如草芥,凭什么让这高高在上的丹堂长老垂青?他猛地想起王铁柱在灶膛边低声嘀咕过的那些传闻——关于丹堂后山“福地”里那些眼神空洞、气息虚浮、最后悄无声息消失的“师兄师姐”们;想起苏清月塞给他丹药时,那双清冷眸子深处极力压抑的痛苦与绝望!
老狐狸!这老东西哪里是收徒,分明是看中了他这身“特殊”的体质!看中了他那在绝境中破而后立、吞噬雷火而不死的诡异恢复力!看中了他这具能扛能打、能吞毒瘴还能喘气的“上好药罐子”!
“怎么?”吴长老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风刮过冰面,殿内惨绿的地火猛地摇曳了一下,坑壁暗格里那些被封存的诡异藤蔓和搏动肉瘤在光影中投下扭曲狂舞的影子,“你不愿?”
那无形的压力瞬间暴涨,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李狗蛋只觉得膝盖一软,锻体五重的玉光疯狂闪烁,几乎要透体而出进行抵抗,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濒临碎裂的哀鸣!丹田内那汪暗金色的灵液之潭剧烈翻腾,蕴藏的雷火气息应激般暴起,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剧毒与腐朽灵力构筑的铜墙铁壁,瞬间被压制得黯淡无光!
不能硬抗!会死!
电光石火间,野狗般的求生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李狗蛋猛地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刺骨的地砖上!膝盖骨与青玉撞击的闷响在死寂的大殿里异常清晰。他顺势将额头狠狠磕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弟子……弟子愿意!弟子李玄真,谢长老大恩!”他抬起头,脸上混杂着尘土和因强忍剧痛而憋出的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最底层杂役骤然获得“仙缘”时那种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惶恐,“长老再造之恩,弟子……弟子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日后唯长老之命是从,绝无二心!”
他喊得情真意切,每一个字都仿佛发自肺腑,将一个小人物骤然攀上高枝的惶恐、激动与卑微演绎得淋漓尽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低垂的眼睑下,瞳孔深处燃烧的是何等冰冷刺骨的火焰。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老东西,老子这条命是从阎王手里一次次抢回来的!想要?拿你的命来换!
“哼。”吴长老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似乎对李狗蛋这“识时务”的反应还算满意。那如同鹰隼般审视的目光并未移开,反而更加锐利,仿佛要穿透皮肉,直接窥探丹田深处那汪蕴含雷火之力的灵液之潭,以及支撑这具残破身躯的锻体玉骨。“起来吧。”
李狗蛋如蒙大赦,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爆种后的极度虚弱和膝盖传来的剧痛让他身体一晃,险些再次栽倒。他狼狈地用手撑了一下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依旧保持着微微躬身的谦卑姿态。
“既入我门,有些规矩,需得牢记。”吴长老枯槁的手指随意地敲击着骨制扶手,嗒、嗒、嗒,每一声都敲在人心跳的间隙。“丹堂重地,非召不得入。所需资源,自会有人送去。至于你……”他那浑浊的眼珠转动,终于第一次将目光从李狗蛋身上移开,投向大殿穹顶那缭绕的淡紫色雾气,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阴冷,“外门大比夺魁,伤势不轻。待决赛事了,便随老夫去后山‘福地’静养。那里灵气……充沛异常,最是适合你等稳固根基,激发潜能。”
福地!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李狗蛋的心头!苏清月的警告瞬间在脑中炸响:“不想死就离他远点!他的‘记名弟子’,最后都成了废人!”王铁柱灶膛边那些模糊的传闻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遍全身,比这大殿的阴冷更刺骨百倍!那根本不是什么福地,是毒瘴弥漫的囚笼!是试药童的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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