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亿万根无形的细针,刺穿了李狗蛋的每一寸肌肤,深入骨髓,冻结神魂。天枢那基于绝对规则、并且还在不断学习优化的压制,已非单纯的力量对抗可以破解。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镶嵌在琥珀中的飞虫,连思维都变得迟滞,那暗金色的希望之火摇曳不定,光芒范围被压缩到仅能勉强护住周身,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被这无尽的规则黑暗所吞噬。耳畔似乎响起天枢毫无波动的宣判,如同墓穴中回荡的丧钟。视线开始模糊,苏清月、王铁柱、冷锋等人奋力挣扎却愈发苍白的身影,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切。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黑风寨的烤肉香,清月的毒舌,铁柱的憨笑……这些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念想,难道最终都要化为这台冰冷织机运转的燃料?一股深沉的疲惫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最后的意识也淹没。
…………
与此同时,天路之外,广袤无垠的苍茫大陆之上。
登天路入口处的惨烈厮杀已近尾声。巡天监的傀儡大军失去了核心指令,变成了一堆堆真正的破铜烂铁。那些被蒙蔽的仙门联军,在目睹了天路异变、聆听了逆天盟揭穿的真相后,早已军心溃散,或呆立当场,或仓皇逃窜,或幡然醒悟加入了对残余负隅顽抗者的清剿。胜利的欢呼声开始在各处响起,但很快,这欢呼就被另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宏大的景象所取代。
天空,那被“天道织机”力量影响而始终显得异常高远、冰冷的苍穹,此刻正发生着诡异而壮阔的变化。原本稳固的空间结构,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层层叠叠、肉眼可见的涟漪。一道道细微的、黑色的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又迅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抚平,周而复始。整个世界的灵气变得狂暴躁动,时而如火山喷发般汹涌,时而又如退潮般枯竭,天地间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末日将至又似新生的混乱气息。
所有生灵,无论是正在打扫战场的逆天盟修士,还是远在万里之外宗门内的修者,亦或是深山大泽中的妖兽、繁华都市里的凡人、甚至田野间一株刚刚破土的嫩芽……只要是具备一丝灵性、一点感知的存在,此刻都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了那天路入口的方向,望向了那常人无法窥见、却能清晰感受到的,位于世界规则层面正在进行的激烈碰撞!
他们看不到李狗蛋浴血奋战的身影,也看不到天枢那冰冷的规则化身。但他们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一个生灵心头,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了下来,又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要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可能性都彻底扼杀。那是“天道织机”运转到极致,试图抹除“变数”、回归“平衡”时,对诸天万界底层规则产生的牵引和压迫!
“盟主……还在上面……” 一名浑身浴血的逆天盟战堂修士,拄着断裂的长剑,望着剧烈波动的天穹,声音沙哑,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藏兵谷内,留守的老弱妇孺聚集在空地上,紧张地攥着拳头,一些孩子似乎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忍不住低声啜泣,却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母亲的目光同样望向天空,充满了担忧与祈祷。
万妖林深处,一头苍老的玄龟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发出悠长的叹息,它活了太久,隐约感知过这天地间的某种“不协”,此刻,那“不协”的源头正在被挑战。
某个凡人国度的边陲小镇,一个正在田埂上歇息的老农,放下锄头,擦了把汗,疑惑地看了看异常明亮的天空,又看了看脚下生机勃勃的土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却本能地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夺走。
绝望吗?是的,那源于规则层面的、试图将万物纳入既定轨道的冰冷意志,足以让任何感知到的生灵感到绝望。
但,希望,往往诞生于绝望的谷底!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那些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淬炼的逆天盟修士!他们或许修为不高,或许身负重伤,但他们的意志,却在反抗旧秩序的战斗中被打磨得如金石般坚硬!
“李盟主是为了我等,为了这方天地在战斗!” 一个断臂的修士用仅剩的手举起战刀,声嘶力竭地怒吼,“老子修为低微,帮不上大忙,但这条命,这点不甘心的念头,盟主你拿去用!”
仿佛是一个信号!
刹那间,无数道微弱却坚定的意念,从那些浑身伤痕、却目光灼灼的逆天盟修士身上升腾而起!那不是有形的能量,而是更加本质的、源于灵魂深处的不屈、愤怒、以及对自由的渴望!这些意念如同星星点点的萤火,毅然决然地脱离了他们的身躯,汇成一道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流光,逆着那令人窒息的规则压力,悍然冲向了高天,冲向了那天路入口,冲向了冥冥之中与李狗蛋产生共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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