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能量漩涡带来的短暂凝滞与神魂扭曲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而荒芜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伴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失重感。李玄真猛地睁开眼,赤色丹火本能地缭绕周身,警惕地扫视四周,脚下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才堪堪稳住有些发飘的身形。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自诩见多识广的黑风寨前寨主,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冰冷的、近乎枯竭的灵气。
他们并非站在坚实的大地上,而是身处一块巨大无比的、边缘参差不齐的岩石平台之上。平台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被血液浸透又历经万载风干的褐红色,质地坚硬无比,却又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缝与深不见底的沟壑,仿佛曾被无法想象的伟力粗暴地撕裂过。
而平台的边缘之外,并非云海或深渊,而是——一片无边无际、深邃幽暗的虚无虚空。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风,只有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空”。那是一种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虚无,仿佛多看一眼,神魂都要被其吸走、湮灭。在这片虚无之中,远远近近地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陆地碎片。有的不过房屋般大小,上面残留着建筑的断壁残垣;有的则庞大如山脉,甚至能隐约看到干涸的河床与崩塌的山脊轮廓。一些巨大无比的锁链残骸、断裂后依旧巍峨的石柱、乃至半座倾颓的宫殿,都如同被时光凝固的尘埃,静默地漂浮在这片死寂的虚空背景之中,构成一幅无比壮阔却又无比残破、无比悲凉的末日图景。
他们之前穿过的那道暗红色能量漩涡,在身后已然消失无踪,来的路被彻底断绝,仿佛那只是一场幻觉。
“呕…咳咳咳…”旁边传来王铁柱剧烈的干呕声,他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脸色惨白如纸,显然刚才穿越空间带来的强烈不适感让他肠胃翻江倒海。二哈更是不堪,直接四爪摊开趴在地上,舌头耷拉在外面,翻着白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副魂魄尚未归位的模样。
大黑晃了晃它那硕大的脑袋,发出一声带着明显困惑和警惕的低沉呜咽。它小心翼翼地用巨大的熊掌刨了刨脚下的地面,又不安地看了看远处那令人晕眩的虚无虚空,似乎无法理解这违背了它认知中“大地”概念的环境。它下意识地靠近李玄真,将依旧在干呕的王铁柱和瘫软的二哈护在它厚实的身躯之后。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地方?”王铁柱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望着四周那超乎想象、宛如神话破灭后的景象,眼睛里充满了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我们…我们还在戈壁吗?还是掉进…掉进什么鬼地方了?”
李玄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这片悬浮的陆地碎片,以及远处那些更庞大的、死寂的浮空大陆。这里的“天空”是一种黯淡的、均匀的灰蒙蒙色调,没有日月星辰,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冰冷地洒落,让一切色彩都显得沉闷而压抑。
空气中弥漫的气息更是奇特。灵气稀薄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几乎无法从中汲取到任何补充,仿佛这片天地早已被彻底榨干。然而,与此相对的,是一种无处不在、沉重如山、混乱却又强大的“意”的残留。
无需刻意去感知,只要身处此地,皮肤、神魂便能清晰地“触摸”到。空气中仿佛凝固着无数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印记:有凌厉无匹、似乎能斩断一切的剑意;有霸道刚猛、欲要粉碎虚空的拳罡;有诡异阴森、侵蚀神魂的咒力余波;有狂暴嗜血、令人心悸的妖气残留;更有一种坚不可摧、死战不退的守护意志,与另一种充满绝望、疯狂、毁灭一切的嘶吼意念交织碰撞……种种强大而混乱的意境,如同无法磨灭的疤痕,深深地烙印在这片空间的每一寸岩石,每一粒尘埃之中。修为稍低、心志不坚者,长时间暴露在这种环境之下,恐怕无需敌人动手,自身心神便会被这些混乱而强大的残留意念冲击得崩溃失常。
这里,是真正的古战场核心。是超越想象层次的强者们最终搏杀、陨落之地。是一个辉煌时代被彻底打碎后,留下的最惨烈的坟场。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毁灭与死亡是永恒的主题。
“呜嗷…”二哈似乎终于缓过点劲,挣扎着爬起来,夹紧了尾巴,瑟瑟发抖地蹭到李玄真腿边,用脑袋拱着他的手,发出极度不安的呜咽声。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夯货,也本能地感受到了此地弥漫的那种足以令万物寂灭的大恐怖。王铁柱也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紧紧躲在大黑宽阔的背后,牙齿都有些打颤。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挂在李玄真背后的那柄锈迹斑斑的古剑剑柄上,阿飘那模糊的虚影缓缓浮现。它不再是往日那副嘴碎跳脱、喋喋不休的模样,整个虚影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凝实感,微微颤抖着,沉默地“望”着这片破碎的天地。
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从剑柄上弥漫开来——有深切的悲伤,有无法磨灭的恐惧,有恍如隔世的激动,更有一种目睹家园彻底沦丧后的绝望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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