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后院那场血斗留下的冰冷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李玄真(李狗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呼吸里。左臂骨裂的剧痛如同钝刀子割肉,随着心跳一阵阵抽紧,时刻提醒着他张虎那双怨毒的眼睛和那句刻骨的诅咒——“小子…你等着!我大哥在内门…”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钉子,狠狠楔进他的脑海,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寒意。内门!炼气修士!那是一个杂役只能仰望、如同云端神只般的存在!张虎的报复尚且如此凶险,那位素未谋面的“张龙”又会是何等恐怖?他毫不怀疑,对方碾死自己,绝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费力多少。伙房通铺那潮湿阴冷的角落,此刻不再是简单的栖身之所,更像一个冰冷的囚笼,四面八方都涌动着无形的恶意和窥探。杂役们敬畏又疏离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他必须变强!更快!更强!强到足以在那柄悬顶之剑落下之前,拥有挣扎甚至反咬一口的力量!可锻体三重已是极限,《混元功》残卷的吐纳法门运转到极致,也只能缓慢温养伤势,丹田处那点微弱的气感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引气入体遥遥无期。资源!他需要资源!灵石、丹药、功法…可这一切,对他一个连月例都被克扣的底层杂役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绝望的阴影,如同伙房永远散不尽的油烟,沉甸甸地笼罩下来。
“呜…” 一声低低的、带着温热的呜咽打断了他近乎疯狂的思绪。二哈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着他垂在身侧、尚能活动的右手。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懵懂和馋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担忧和依赖。它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焦灼与恐惧,用自己笨拙的方式试图安慰。它伏低身体,将毛茸茸的脑袋枕在李玄真的膝盖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粗布裤子传来,带着一种无声的忠诚。
李玄真低下头,看着二哈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明亮的眼睛。这瘦狗,从黑风寨跟着他一路逃荒,啃过树皮,喝过泥水,在青云宗伙房外刨食度日,被张虎踢飞过,也曾在后山饿得直舔石头。它是他在这冰冷世界里,除了柱子外,唯一毫无保留信任他、陪伴他的伙伴。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星,猛地窜上李玄真的心头!他几乎是颤抖着手,从怀里最隐秘的内袋里,摸出了那个被他用破布层层包裹的东西——那颗在废丹房深处发现、让二哈表现出极度渴望的、黑乎乎、散发着狂暴驳杂气息的废丹!
这颗废丹,比之前给二哈试吃的那颗气味更刺鼻,蕴含的灵气更狂暴,像一团被强行压缩的混乱风暴,仅仅是拿在手中,都能感觉到一丝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李玄真自己都不敢尝试,怕被这狂暴的能量撑爆经脉。但是…二哈上次吃了那颗废丹后,皮毛亮了,眼神灵动了…那这一次呢?富贵险中求!狗命也是命!可这操蛋的世道,不拼命,哪来的活路?给柱子抢回灵石是拼了半条命,干掉张虎更是赌上了所有!现在,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快变强,他必须再赌一次!赌二哈这条野狗的命,够硬!赌这废丹里的狂暴能量,是劫难,更是造化!
“二哈…”李玄真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将那颗黑黢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丹递到二哈嘴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富贵险中求…这次…哥是真没辙了!吃了它!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了!狗命也是命,别…别真吃死了啊!” 最后一句,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恐惧。
二哈没有丝毫犹豫!它对这颗丹药的渴望仿佛源自血脉深处,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驱使。它甚至没有去嗅闻,只是深深看了李玄真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信任和服从。然后,它猛地张开嘴,舌头一卷,“咕咚”一声,那颗蕴含着狂暴能量的废丹便被它囫囵吞了下去!
死寂。
通铺角落里只剩下李玄真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死死盯着二哈,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王铁柱在稍远的铺位上不安地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
一息…两息…
“呜…嗷!”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喉咙最深处挤出的痛苦呜咽,骤然打破了寂静!二哈的身体猛地弓了起来!全身棕黄色的毛发如同被无形的狂风掀起,根根倒竖!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狠狠攥住,四肢疯狂地蹬踏着身下脏污的稻草,锋利的爪子将草屑和泥土刨得四处飞溅!
“二哈!”李玄真低呼一声,下意识想伸手去按它。
但二哈的反应更激烈了!它猛地翻滚开,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它双眼圆睁,瞳孔在黑暗中急速收缩又放大,原本琥珀色的眼珠里,此刻充满了血丝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与痛苦!那不是单纯的**痛苦,更像是一种灵魂被撕裂、被强行塞入不属于它的东西的恐怖折磨!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混着尘土,滴落在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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