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混杂着草木被碾碎后的青涩汁液气息,在密林深处这片相对平缓的洼地里弥漫开来,几乎盖过了泥土的潮湿味道。洼地四周是虬结盘绕的巨大树根和垂落的藤蔓,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和烟尘暂时隔绝。只有远处山坳方向传来的、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沉闷余震,以及偶尔几声凄厉的兽吼,提醒着他们刚刚逃离了怎样的绝境。
李玄真背靠着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树树干,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和后背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褴褛,沾满了泥土、血污和汗渍,后背的衣服更是被碎石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下面青紫肿胀的皮肉,火辣辣地疼。他试着运转了一下《混元功》,丹田气海内那枚介于虚实之间的淡紫色“金丹雏形”微微震颤,散发出温润的光芒,精纯的土属性灵力缓缓流淌过受损的经脉,带来一丝丝清凉的慰藉,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空虚感——那是灵力严重透支的后遗症。
“狗蛋哥…你…你没事吧?”王铁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他跌坐在李玄真旁边,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散发着阴冷死寂气息的寒玉盒。他的一条手臂衣袖被鲜血浸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咧着口子,鲜血还在缓慢地渗出。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但眼神却死死盯着洼地中央那个庞大的身影,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洼地中央,大黑侧卧在地上,如同一座崩塌的黑色山峦。它那原本油光水滑、如同绸缎般的黑色毛发,此刻被大片大片的暗红色血痂覆盖,粘连在一起,显得狼狈而凄惨。最触目惊心的是它的双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肩胛骨的位置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刺破了皮毛,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抽搐,从它巨大的鼻孔和嘴角溢出带着泡沫的、粉红色的血沫。它胸腹处更是血肉模糊,那是被巨石边缘擦过留下的撕裂伤,深可见骨,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在它身下汇聚成一滩刺目的血泊。它赤红的熊眼半睁着,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濒临死亡的虚弱,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断断续续的嘶鸣。
“吼…呜…”大黑似乎听到了王铁柱的声音,巨大的头颅极其艰难地、极其轻微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偏了偏,喉咙里挤出一点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呜咽,那眼神里,痛苦之外,竟还带着一丝…歉意?仿佛在说,它没能保护好他们。
“大黑!”李玄真心头猛地一抽,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是他!是他为了那该死的灵髓和秘密,把大黑拖入了这必死之局!这头憨厚、强大、贪吃又讲义气的熊妖,用它的血肉之躯,硬生生为他们扛下了那灭顶之灾!
“铁柱!别愣着!药!快!把所有的药都拿出来!”李玄真挣扎着想要站起,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又跌坐回去。他只能嘶声催促。
“哦!哦!药!药!”王铁柱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怀里的寒玉盒小心放在一旁干燥的苔藓上,然后开始疯狂地翻找自己的包袱。他顾不上自己手臂的剧痛,将里面所有瓶瓶罐罐、油纸包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有在黑水城买的劣质金疮药粉,有他自己在森林里采集晒干的止血草、化瘀草、接骨草,还有几颗用野果和普通草药搓成的、聊胜于无的疗伤丸子。
“草药!新鲜的草药效果更好!”李玄真忍着痛,飞快地扫视着洼地四周,“二哈!去找!找能止血、消肿、生肌的草药!快!”
一直缩在角落、浑身毛发炸起、尾巴紧紧夹在后腿间的二哈,听到命令,猛地一个激灵。它似乎也被大黑那惨烈的伤势吓坏了,但李玄真的命令让它本能地行动起来。它用力吸了吸鼻子,黄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在洼地边缘的灌木丛和树根下疯狂嗅探。
“狗蛋哥…这些…这些够吗?”王铁柱捧着一大把干枯的草药和几个小瓶子,声音发颤。他看着大黑那恐怖的伤口,感觉手里的东西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不够也得够!先止血!快!”李玄真咬着牙,强撑着挪到大黑身边。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他窒息。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狰狞的伤口,目光落在大黑胸腹处那最大的撕裂伤上。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着,深可见骨,鲜血还在不断涌出。
“铁柱,把止血草嚼碎!快!”李玄真命令道,同时自己抓起一把干燥的止血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苦涩辛辣的草汁瞬间充斥口腔,刺激得他眼泪直流,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拼命地咀嚼着,直到将草药嚼成粘稠的糊状。
王铁柱也学着样子,抓起一大把草药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但他强忍着恶心和苦涩,拼命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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