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夜,比想象中更冷,更深沉。
篝火在焦黑的砾石间噼啪作响,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努力驱散一小片黑暗与寒意,却无法照亮这片死寂大地那无边无际的荒凉。火光映在李狗蛋(李玄真)沉默的脸上,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翳。
他盘膝坐在篝火旁,苏清月躺在他铺开的、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里衣上,身上盖着他那件在雷劫中几乎化为飞灰、仅存些许焦黑布片的外袍。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胸膛的起伏都牵动着李狗蛋的心弦。他的一只手,始终轻轻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腕上,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却源源不断的温养之力,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维系着那心脉深处随时可能熄灭的生机之火。
这丝温养之力,源自他丹田内那方新铸的青玉雷纹道台。道台稳固如山,灵力如汞流转,蕴含着远超炼气期的磅礴力量。然而,面对苏清月丹田那片如同被天罚犁过的废墟,这股力量却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不敢有丝毫松懈地内视着她的情况。那层由他之前渡入的《混元功》灵力形成的淡青色保护膜,在心脉周围艰难地维持着,隔绝着外界死气的侵蚀,也隔绝着丹田裂痕那如同黑洞般的吞噬之力。但这层膜,太薄了。他能清晰地“看”到,它正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逆转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让这层膜更加岌岌可危。
而丹田的裂痕,那些狰狞的、仿佛拥有生命的蛛网,依旧在缓慢地蠕动、扩张。它们贪婪地吮吸着一切靠近的能量,无论是外界的灵气,还是他渡入的温养之力,甚至是苏清月自身那微弱生命本源逸散出的最后一丝气息。每一次裂痕的细微扩张,都像是在李狗蛋的心口狠狠剜了一刀。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清月生命的流逝,像指间的流沙,无论他如何努力去握紧,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滑落。这种无力感,比他独自面对吴长老的绝杀,比他硬抗天雷的轰击,更加令人窒息,更加令人疯狂。
“废物!蠢货!光看着有什么用!想办法啊!” 识海里,元婴雏形那稚嫩却暴躁的声音再次炸响,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焦躁,“你那破道台不是挺能吸的吗?吸点灵气过来给她续命啊!这破地方死气沉沉的,再待下去,苏妹子最后这点魂儿都要被吸干了!”
元婴雏形的话如同惊雷,瞬间点醒了陷入绝望泥沼的李狗蛋。
对啊!环境!
这片劫后的荒原,死寂、阴冷,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反而充斥着劫雷残留的毁灭气息和大地深处淤积的阴浊死气!这种环境,对于需要生机滋养的苏清月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他自身的温养之力再精纯,也架不住外界环境的持续恶化!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一个灵气相对充裕,至少生机盎然的地方!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部分阴霾。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点燃他全部的意志。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破篝火映照的黑暗,扫向荒原深处。筑基期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扩散开去!
十丈…五十丈…百丈…三百丈!
神识所及之处,依旧是焦黑的土地,扭曲的怪石,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令人压抑的死寂与毁灭气息。灵气稀薄得可怜,死气却如同跗骨之蛆,无处不在。
不行!还不够远!
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青玉道台光芒大盛!那流淌如汞的灵力疯狂注入神识,将探查的范围再次强行向外推进!
五百丈…七百丈…九百丈…极限了!
就在他神识即将力竭的边缘,在西北方向,接近神识探查极限的模糊地带,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迥异于这片死地的气息!
那是一种…带着湿润水汽的、混杂着草木腐朽与新生气息的…微薄生机!虽然同样稀薄,但比起这片纯粹的焦土,已是天壤之别!而且,在那个方向,死气的浓度似乎也减弱了一丝!
“西北!” 李狗蛋低喝一声,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地中断了神识探查,收回心神。过度消耗神识带来的阵阵刺痛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毫不在意。
他立刻俯身,小心翼翼地将苏清月横抱起来。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冰冷得让他心颤。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用那件破旧的外袍将她裹得更紧些。
“二哈!” 他低声呼唤。
“呜嗷!” 回应他的是中气十足的低吼。
只见二哈一个矫健的翻身,从篝火旁站了起来。它甩了甩头,沾在毛发上的泥灰簌簌落下。虽然右后腿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骨茬被灵力强行复位包裹后依旧显得有些肿胀,但它行走间已经基本无碍,步伐沉稳有力。最明显的变化是它的眼睛,之前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浑浊的目光,此刻在篝火的映照下,重新变得锐利、警惕,充满了野性的活力。它腹部微微凹陷的伤势在精纯灵力滋养下恢复了大半,呼吸平稳有力,再不见丝毫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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