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铁纹木的碎屑和沉水涧的凉水中,一天天沉重地碾过。李狗蛋——或者说,在心底深处已悄然以“李玄真”自居的少年——感觉自己正被这日复一日的劈柴、挑水磨去所有棱角,只剩下麻木的躯壳在机械劳作。虎口的老茧结了又破,破了又结,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腰后的黑色令牌依旧冰凉,那股在劈柴时意外引动的微弱热流,也如同深藏地下的暗泉,在令牌的滋养和持续的苦役锤炼下,变得越发清晰和可控。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顽铁,在伙房这座巨大的熔炉里被反复锻打,力气确实在缓慢增长,但那沉重的枷锁感却丝毫未减。
张虎那张横肉脸和刻薄的呵斥,是这熔炉里最灼人的火焰。他像一座移动的肉山,时刻压在伙房所有杂役的头顶,尤其是李玄真和王铁柱这两个“新人”。
意外的发现:张扒皮的“雅癖”
这天下午,李玄真正咬牙劈着一根格外粗壮、纹理扭曲如铁疙瘩般的铁纹木。汗水糊住了眼睛,他抬手用破袖口擦了擦,视线无意中扫过后院那扇半掩的破木门。平时那里堆放着杂物,少有人去。
但今天,门缝里却传来了与伙房喧嚣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阵阵急促、高亢的虫鸣,还有刻意压低的、带着兴奋和懊恼的人声。
李玄真心中一动。他装作疲惫不堪,拖着斧头挪到离后院门更近的柴堆旁,一边慢吞吞地劈着,一边竖起耳朵,眼睛的余光死死锁住那道门缝。
“……咬它!咬它啊!‘常胜将军’,你他娘的早上没吃饱吗?给老子使劲!” 是张虎的声音,压着嗓子,却难掩其中的焦躁和一丝……狂热?
“嘿嘿,张头儿,承让承让!我的‘黑旋风’今天可是状态神勇!瞧瞧,这牙口!”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李玄真认得这声音,是负责采买的杂役小头目,外号“孙猴子”的孙有才。
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虫鸣碰撞声,伴随着张虎一声压抑的怒骂:“晦气!又输了!孙猴子,你这虫子是不是喂了什么邪门东西?”
“哎哟,张头儿,这您可就冤枉我了!斗虫嘛,讲究个公平公正,全凭虫子的本事和运气!您那‘常胜将军’今天状态不佳,改日再战,改日再战哈!” 孙猴子声音滑溜得像泥鳅。
门缝里,李玄真隐约看到张虎那张肥脸涨得通红,对着地上一个瓦盆(应该是虫盆)咬牙切齿,而他对面的孙猴子则捻着几根稀疏的胡子,一脸得意地数着手里几枚亮闪闪的铜板。
斗蟋蟀?李玄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凶神恶煞、克扣成性的张扒皮,竟然有这种“雅癖”?还赌钱?这发现如同一道微光,瞬间刺破了李玄真心中压抑的阴霾。
骚操作:柴堆下的“铁头大将军”
一个大胆的、带着点作死意味的计划,如同野草般在李玄真脑子里疯长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玄真劈柴时不再是纯粹的苦熬。他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堆积如山的柴堆缝隙、潮湿的墙角根、伙房后墙根堆积的腐叶烂草下仔细搜寻。劈柴的动作也变得更加“细致”,每一斧下去,都尽量震开柴堆的底层。
“狗蛋哥,你找啥呢?丢东西了?” 王铁柱趁着张虎不在,偷偷凑过来,低声问。他鼻梁上还带着上次被张虎随手抽打留下的淡淡青痕。
李玄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狡黠:“找宝贝!能换饭吃的宝贝!” 他没细说,但王铁柱看到他眼中那久违的贼亮光芒,知道这家伙肯定又在打什么主意,便不再多问,只是默契地帮他留意着张虎的动向。
二哈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狩猎”状态,不再只是蔫蔫地趴在窝棚角落,而是跟在李玄真脚边,小鼻子在柴堆缝隙里使劲嗅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下午,当李玄真小心地掀开一捆陈年松木柴的底部时,二哈突然兴奋地“汪”了一声,小爪子飞快地刨着潮湿的泥土。李玄真心中一跳,赶紧拨开浮土和朽木屑。
嚯!好家伙!
三只个头足有小指节长、通体黝黑发亮、如同披着铁甲的大蟋蟀正挤在一个小土洞里!它们的脑袋又宽又方,两颗乌黑的大牙如同两把小凿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凶悍的光泽。其中一只特别雄壮,头顶甚至有一块暗红色的斑纹,像戴着一顶小小的战盔。
“铁头大将军!” 李玄真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心头一阵狂喜(OS:“天助我也!这品相,一看就是能打的狠角色!”)。他眼疾手快,用早就准备好的、掏空的竹筒(还是王铁柱帮忙弄的)闪电般罩下,将三只蟋蟀悉数捕获。
“行贿”的艺术:时机与演技
李玄真没有立刻行动。他耐着性子,像最老练的猎手,等待着最佳时机。他知道,张虎刚输了虫,心情肯定糟糕,这时候凑上去献宝,搞不好马屁拍在马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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