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李狗蛋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在回荡,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胸那个被林风指剑贯穿、又在拖拽中崩裂的伤口,如同吞下烧红的炭块。彩色毒瘴如同无形的毒蛇,从门缝、气孔钻入,带着甜腻的腥气,丝丝缕缕缠绕上来,每一次呼吸都让肺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苏清月扔下的那个破布小包静静躺在他手边,散发着劣质草药混合着苔藓的苦涩霉味,像一块被丢弃的抹布,毫不起眼,却是在这绝境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辰时…谷东小潭…”
李狗蛋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苏清月那嘶哑、麻木的低语。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冰冷僵硬,几乎感觉不到是自己的肢体。他一点点挪动,指甲抠进身下粗糙冰冷的地面,拖着重伤的身体,像一条濒死的蠕虫,朝门口爬去。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全身骨骼错位般的剧痛,爆种反噬的灼热感在枯竭的经脉里乱窜,与侵入的毒瘴阴冷之气激烈冲突,仿佛要将他的身体从内部撕开。汗水、血水混着地面的污垢,在他身后拖出一道暗红的、断续的痕迹。二哈拖着断腿,焦急地在他身边呜咽,用温热的舌头舔舐他脸上混合着血污的冷汗,琥珀色的竖瞳里映着他狼狈挣扎的身影。
不知爬了多久,腐朽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天光未明,山谷笼罩在一种诡异的灰蓝色调中,但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彩色毒瘴,似乎真的稀薄了些许。他辨不清方向,只能凭着苏清月话语里那点微弱的指引,朝着山谷东侧,一点一点,挪动过去。
谷底的地面湿滑泥泞,布满了深绿色的、散发**气息的苔藓。奇形怪状的藤蔓从两侧嶙峋的石壁上垂落,如同僵死的毒蛇。那些色彩妖艳的毒草,红的像凝固的鲜血,紫的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幽绿的则如同鬼火般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无一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李狗蛋死死记着苏清月的警告,竭力避开这些致命的诱惑。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味依旧顽固,但似乎被一股淡淡的、潮湿的水汽冲淡了些许。
终于,穿过一片垂挂着墨绿毒藤的石壁,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小小的水潭出现在谷地东侧。潭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墨玉般的深绿色,水面上氤氲着淡淡的白色水汽,与缓缓流淌的彩色毒瘴形成微妙的平衡。活水!一丝微弱但持续的生机,从潭底深处渗出,搅动着水面,也搅动着周围浓稠的毒瘴,让这里的空气勉强可以吸入。
水潭边,苏清月正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岩石旁。她单薄的身影在灰蒙的光线下,像一张被随意丢弃的纸片,仿佛随时会被谷底阴冷的风吹散。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一丝动作,只是沉默地望着深绿的潭水,或者只是望着虚空。那是一种彻底的、深入骨髓的麻木,比潭水更冷,比毒瘴更令人绝望。
李狗蛋没有力气打招呼,他几乎是滚下最后一道斜坡,重重地摔在潭边湿冷的泥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他挣扎着翻过身,仰面朝天,大口喘息,每一次都牵动着胸口的伤,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衫。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打开苏清月给的那个破布包。里面是混合好的劣质草药粉末,粗糙,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草梗。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小撮,塞进嘴里。粉末带着浓烈的土腥和苦涩,瞬间糊住了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带着血丝的唾沫。味道令人作呕,效果更是微弱得可怜,但那股粗糙的苦意滑入腹中,似乎真的驱散了肺腑间一丝盘踞不去的阴寒与甜腥,带来极其短暂的、微不足道的清明。
“死马当活马医吧…”李狗蛋咧了咧嘴,牵动脸上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再犹豫,挣扎着盘膝坐起,五心向天——尽管姿势扭曲,全身无处不痛。
意识沉入体内,一片狼藉。经脉如同被巨兽践踏过的田埂,布满了焦黑的裂痕和堵塞的淤血,那是爆种汤强行压榨潜能留下的毁灭痕迹;丹田处,那汪炼气圆满的雷火灵液之潭,此刻干涸见底,只剩下薄薄一层粘稠的、闪烁着微弱电光的“泥浆”,在枯竭的底部艰难蠕动。更糟糕的是,丝丝缕缕彩色的毒瘴灵气,如同附骨之疽,正顺着呼吸侵入肺腑,试图钻入那些破损的经脉,带来阵阵腐蚀性的麻痒和刺痛。
《混元功》!
李狗蛋心中默念,强行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念,催动这卷来历不明、坑了他无数次却也救了他无数次的诡异功法。功法运转得极其艰涩,如同在滚烫的沙地上推动生锈的巨轮。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流转,都像是在撕裂伤口。
然而,就在这近乎绝望的运转中,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忽略的异样感出现了。
当《混元功》那微弱却坚韧的吸力,艰难地捕捉到一缕侵入体内的赤红色毒瘴灵气时,异变陡生!那缕赤红灵气并未像普通驳杂灵气那样被艰难炼化,也并未像废丹房的丹毒那样被粗暴吞噬,而是……被瞬间“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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