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苍穹,仿佛一块浸透了绝望的裹尸布,沉沉地压在洛克王国破碎的残骸之上。恩佐与黑衣人驾驶的钢铁巨虫早已撕裂天空遁去,只留下引擎的幻听还在焦臭的空气里嗡鸣。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的死寂,吞噬了断壁残垣间最后一丝生机。
林宇蜷缩在冰冷的尘土与碎石中,身体间歇性地抽搐,每一次无意识的痉挛都像是意识在混沌深渊边缘的徒劳挣扎。他破碎的感知里,废墟深处那被强行剥离“基石”的痛苦低语仍未停歇,混合着洛克贝瑞关节处电火花短路的噼啪声,构成一曲摧残神经的挽歌。可丽希亚瘫软在不远处,金发被汗水和泥污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那道曾象征守护的金紫色泪痕,此刻已被汹涌的紫黑暗芒彻底覆盖,微弱搏动着,如同垂死心脏最后的抽搐。她体内失控的火焰虽暂时蛰伏,却在每一次呼吸间灼烧着守护意志的残烬。
老洛克跪倒在蒙尘的法杖旁,浑浊的目光死死钉在西侧围墙上那巨大的、如同被远古巨兽啃噬的豁口。守护一生的象征被如此粗暴地掠夺、肢解,抽空了他最后的气力,嘴角干涸的血迹是绝望的印章。稍远处,洛克贝瑞半跪的姿态已然凝固,银灰色的装甲上蛛网般的裂纹触目惊心,关节处偶尔爆出几点无力的电火花,核心处理器陷入一片冰冷的沉寂,只有“无效防护”的冰冷数据在死循环中无声流淌。唯有那悬浮的紫晶茧体,在绝对的死寂中搏动得愈发诡异。运输车尾焰中逸散的、被高效利用的紫晶能量,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彻底点燃了茧体核心粘稠如石油的紫黑色能量流。它发出一种低沉、尖锐、直刺骨髓的贪婪嗡鸣,表面光滑的紫晶棱面下,暗红色的脉络如活物般贲张搏动,疯狂攫取着废墟中弥漫的绝望、逸散的混乱能量、乃至古老砖石被剥离后残留的最后一丝魔力回响。它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一个在盛宴残骸上苏醒的掠食者,无形的空洞存在感膨胀到极致,冰冷地“注视”着这片被彻底掏空的坟场,以及坟场中那些气息奄奄、灵魂破碎的绝佳“养料”。
“国…王…”老洛克干裂的嘴唇翕动,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近乎本能的光,“必须…禀报陛下…”这念头成了绝望泥沼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他用颤抖的手摸索着,重新握住那根曾象征守护荣光的沉重法杖,以它为拐,挣扎着想要站起。每一次用力,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微小的动静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可丽希亚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看向老洛克的方向。林宇混乱的感知似乎也捕捉到了这“离开”的意图,蜷缩的身体微微一动,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洛克贝瑞沉寂的核心处理器接收到“同伴移动”的微弱信号,逻辑底层某个被菲尔特意志和熵弦扰动冲击得支离破碎的指令碎片被强行点亮。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关节处爆出的更大电火花,它以一种近乎解体的姿态,摇摇晃晃地强行撑起沉重的身躯,蹒跚地挪到老洛克身边,用残破的机械臂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撑。
每一步都沉重如跋涉泥潭。穿过那巨大的豁口,昔日巍峨的王国城堡内部景象更是惨不忍睹。支撑穹顶的巨大石柱被齐根切断,只留下犬牙交错的断茬;铭刻着古老魔纹的厚重拱门被暴力拆走,留下光秃秃的、参差不齐的门洞;镶嵌魔法水晶的基座被整个挖走,地面留下一个个丑陋的深坑。整个城堡主体仿佛被无形的巨兽啃噬过,只剩下千疮百孔的骨架在铅灰色的天光下无声控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粉尘、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剥离”后的空虚感。
通往国王议事厅的回廊漫长而压抑。往日里穿梭的侍从和卫兵不见踪影,只有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林宇被洛克贝瑞半搀半拖着,意识依旧在混沌的边缘沉浮,那些被剥离的基石发出的痛苦哀鸣在他扭曲的感知里并未减弱分毫,反而在城堡内部的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可丽希亚紧咬着下唇,体内紫黑火焰的余烬随着每一次情绪的波动而隐隐灼痛,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老洛克的背脊佝偻得更加厉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沉重的镶金橡木门被推开,发出滞涩的呻吟。议事厅内,巨大的落地窗外透入的天光也显得灰暗。安格鲁国王并未如往常般端坐于王座之上,而是背对着他们,负手伫立在窗前,凝望着窗外那片被掠夺后的、满目疮痍的城堡地基。他高大的身影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父王!”可丽希亚积压的恐惧、委屈和目睹家园被毁的剧痛瞬间爆发,她挣脱了洛克贝瑞的支撑,踉跄着扑向那道背影,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恩佐!是恩佐!还有那些黑衣人!他们…他们把我们的城堡拆了!抢走了好多好多东西!我们…我们没能拦住他们…”泪水混合着脸上的尘土汹涌而下,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出两道泥泞的沟壑。她抓住安格鲁国王的袍袖,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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