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内,并非想象中的市井繁华,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战争疮痍。
甫一踏入关内,一股远比关外浓烈数倍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焦糊、药草和排泄物**的恶臭,如同粘稠的毒瘴,瞬间扑面而来,狠狠灌入弥仞的鼻腔和肺腑。
浓烈的铁锈腥气让她本就翻腾的胃部一阵剧烈痉挛,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街道狭窄而扭曲,两旁的房屋大多低矮破败,许多墙壁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烟熏火燎的焦黑,甚至还有新鲜的、暗红色的喷溅状血迹。
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瓦罐、染血的布条散落在布满碎石和污泥的街道上,一片狼藉。街道上行人稀少,且个个行色匆匆,面带惊惶,如同惊弓之鸟。
偶尔有身披染血皮甲、手持长戈的士兵小队匆匆跑过,沉重的脚步声和盔甲碰撞声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肃杀与紧张。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低垂的乌云仿佛随时会压垮这座伤痕累累的关城。寒风呜咽着穿过狭窄的街巷,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屑,发出如同鬼魂哭泣般的尖啸。
怀中的《灵枢鬼门针》古籍,在弥仞踏入关城的瞬间,共鸣陡然拔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强度,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摁在了她的心脏上。
那急迫的信号,带着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挣扎与绝望,无比清晰地指向关城的北门方向,甚至更北,就在那里,萧见白,不嗔,他们的生命之火正在急速黯淡,危在旦夕。
“呃……” 剧烈的共鸣冲击让弥仞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左肩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鲜血再次渗出。
她强压下喉头的腥甜,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混合着极致的焦急、担忧与不顾一切的疯狂。
没有时间了,一刻也不能耽搁。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的街景,死死锁定了关城深处,那更高大巍峨的北门轮廓。
那里,是通往关外血腥战场的最后一道门户。
她不再顾及身体的极限,不再掩饰自己的存在。
拄着乌鳞,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被古籍共鸣催逼到极致的意志,全部灌注到双腿。
“嗬——!”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拖着那具残破不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北门方向,亡命奔去。
速度竟比之前快了许多,每一步踏在布满碎石瓦砾的街道上,都溅起泥泞的血水,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什么人?!”
“站住!”
“拦住她!”
她的举动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引爆了关城内的紧张气氛,街上的行人发出惊恐的尖叫,慌忙躲避。
巡逻的士兵小队被这突然出现的、浑身浴血、散发着恐怖煞气狂奔的身影惊动,纷纷厉声呵斥,挺起长矛试图拦截。
“滚开!” 弥仞眼中寒光暴涨,杀意再次沸腾,她不再压抑。
左手乌鳞匕首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流光,没有多余的花哨,只有最简洁、最高效的格挡与挥击。
——铛!嗤!
一名挡路的士兵长矛被匕首精准地格开,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发麻。
另一名士兵试图从侧面刺击,乌鳞的锋刃如同毒蛇般划过他的手臂,皮甲如同纸糊般被切开,带起一溜血珠,士兵惨叫着后退。
弥仞没有恋战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北门,她如同疯虎般在狭窄的街道上冲撞。
凭借诡异的身法和乌鳞的锋锐,在士兵们尚未形成合围之前,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她的速度极快,身影在破败的房屋和惊恐的人群间穿梭,留下身后一片混乱的呵斥和叫骂。
“敌袭!是蛮子的高手!”
“发信号!拦住她!别让她靠近北门!”
尖锐的铜哨声和示警的号角声在关城内凄厉地响起,更多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
弥仞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她的眼中只有越来越近的北门,古籍的共鸣如同催命的战鼓,在她胸腔内疯狂擂动,近了,更近了。
她已经能看到北门那巨大沉重的包铁门扇,看到门楼上密密麻麻、张弓搭箭的士兵身影。
就在她距离北门瓮城入口不足百丈之时。
“大胆狂徒!给本将留下!”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暴喝陡然响起,伴随着沉重的马蹄声。
只见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从侧街猛冲而出。
马上一员将领,身披玄色铁甲,头戴红缨铁盔,面容冷峻如铁,手持一柄丈二长的精铁马槊,正是负责北门防务的镇守校尉厉锋,他显然被惊动,亲自前来拦截。
厉锋眼中寒光四射,看着那如同血葫芦般冲来的身影,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煞气和手中那把凶刃的不凡,心中已将其定为最危险的蛮族刺客或敌国死士。
他毫不犹豫,双腿猛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如同黑色闪电,朝着弥仞猛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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