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苍山深处,湿气浓重得能拧出水来。参天古木的虬枝遮蔽了大半天空,只漏下斑驳迷离的光影。
弥仞踩着厚厚的腐殖层,脚下松软无声。越往里走,空气越是凝滞,寻常的山林鸟兽声息早已断绝,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死寂,以及无处不在的薄雾。
这雾气并非雾隐渡那种带着恶意的白,而是更稀薄、更飘忽,如同无数细碎的尘埃悬浮在空中,在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微光。
它没有实质的触感,却让人的方向感变得模糊不清。
弥仞识海中青玉风茧的光芒稳定流转,如同定海神针。
她闭上眼,并非依靠视觉,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灵枢鬼门针》的空间图谱感知,结合风茧赋予的敏锐元气触觉,去“触摸”这方天地的能量脉络。
混乱与无序。
这是她最直观的感受。正常的天地元气流转有其内在的韵律,如同江河奔流,虽有曲折,但大势清晰。
而在这里,元气却如同被疯狂搅动的沸水,无数细小的涡旋、断裂的流脉、乃至完全静止的“死点”杂乱无章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张令人绝望的迷网。
那些飘忽的七彩雾气,正是空间能量紊乱到极致、相互摩擦后产生的“星屑”——美丽,却致命地扭曲着空间感知。
她尝试以意念为针,去引导一处相对平缓的元气涡旋。
然而,意念刚触及,那涡旋便如同受惊的游鱼般瞬间溃散,化作更混乱的能量流,反而引动了附近几个“死点”的爆发,数道无形的空间褶皱猛地向她所在位置挤压而来。
弥仞脸色微变,足尖轻点,身形如同风中柳絮,顺着风茧感知到的,唯一一条稍纵即逝的能量缝隙飘然滑开她原先站立的位置,几片飘落的树叶无声无息地被扭曲的空间褶皱绞成了粉。
“好险…” 她心中凛然。这盘龙涧的空间紊乱,比想象中更加凶险和不可预测。强行干预,只会引发更剧烈的连锁反应。
她不再试图“治疗”,而是专注于“感知”与“规避”。青玉风茧的光芒如同探照灯,在她识海中投射出周围数十丈内混乱能量场的实时图景。
她如同行走在布满无形陷阱的雷区,每一步都需无比谨慎,依靠着对能量节点变化的极限预判,在混乱的迷宫中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安全路径”。
不知走了多久,光线愈发昏暗。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裂隙,深不见底,涧水在下方发出沉闷的轰鸣。
一座由腐朽藤蔓和几根歪斜石柱勉强搭成的吊桥,横跨在裂隙之上,在飘忽的七彩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散架。
吊桥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乱流漩涡,无数断裂的空间流脉在此碰撞,形成肉眼看不见的湍流和致命的褶皱。
那腐朽的藤蔓和石柱,在紊乱能量的侵蚀下,内部结构早已千疮百孔。
弥仞站在桥头,风茧的感知告诉她,强行过桥,九死一生。她目光扫过深涧两侧陡峭湿滑,布满青苔的岩壁。
岩壁之上,同样密布着能量陷阱,但相比吊桥那狂暴的漩涡,似乎稍显“平缓”,至少,能量流的“缝隙”更大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那盏“灯”的光芒微微内敛,将力量集中于足下。脚尖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轻轻一点,身体如同失去重量般向上飘起。
她没有选择飞掠,而是如同壁虎般,紧贴着湿滑的岩壁,双手指尖凝聚着极其精微的晶核之力,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点在岩壁上元气相对“稳固”的节点,如同定下一个个微小的锚点。
嗤…嗤…
指尖落下之处,岩壁表面微不可察地亮起一点淡蓝光晕,瞬间又隐没。
这不是攻击,而是以针道“定脉”之法,暂时稳固住落脚点附近一小片区域的能量场,如同在湍急的河流中钉下几根稳固的木桩。
她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在陡峭的岩壁上辗转腾挪。
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一次微小的“定脉”。七彩雾气在她身边飘荡,扭曲的光线映照着她专注的侧脸。
下方是轰鸣的涧水,上方是摇摇欲坠的腐朽吊桥,她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的舞者,与无形的空间陷阱共舞。
突然,左上方一处看似平静的岩壁,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团剧烈的空间褶皱,如同无形的巨口,猛地噬咬而来。速度之快,远超反应。
弥仞瞳孔骤缩,此刻她身体悬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风茧疯狂示警,但身体已无法完全避开。
——嗡!
她一直紧握在左手中的那卷《灵枢鬼门针》丝帛古籍,仿佛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竟自发地散发出温润而坚韧的青色光晕。
这光晕并非扩散,而是瞬间在她身周形成一层薄如蝉翼、却带着奇异空间波动的护盾。
——砰!
无形的空间褶皱狠狠撞在青色护盾之上。
护盾剧烈波动,发出如同琉璃碎裂的脆响,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巨大的冲击力将弥仞狠狠拍向岩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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