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鳞江湖 第50章 镇狱

无相的身影消失于溪水，只余下那架青竹筏在岸边轻轻摇曳。渡口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见白身上，以及他手中那柄此刻显得格外沉重的古剑。

竹林深处悟剑带来的那丝宁静与方向感，在无相“三日已过”的宣告和“有所问”的邀约面前，显得如此脆弱。魔剑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萧见白站在竹林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粗糙的剑鞘纹路。那刚刚找到的、以剑招韵律引导魔气的微弱希望，在孙大夫关于“幽冥镇压器物”的恐怖推测和无相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下，显得如此渺茫。

他需要答案，关于这柄剑的真相，关于自己与它的宿命。逃避？那意味着永远活在魔气反噬的阴影下，甚至可能沦为下一个被剑控制的魔物。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却异常清亮的眼睛，越过众人，投向那看似平静、实则深不可测的溪水深处。没有言语，但那份决绝的探寻之意，已清晰地写在脸上。

“老萧…” 弥仞轻声开口，带着理解与支持，“我陪你一起去。” 净源在她识海流转，带来安定。她深知萧见白此刻需要的不是劝阻，而是同伴的见证。

“还有小僧！” 不嗔挣扎着站直身体，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却挺了挺胸膛，“这种听秘辛的事儿，怎么能少了老…咳，少了本大师！” 他差点又顺口叫出“老萧”，及时改口，却更显出一种别扭的亲近。

孙大夫靠坐在竹柱下，虚弱地摆摆手：“老朽…就不去了…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他浑浊的目光看向溪水深处，带着深深的敬畏与忧虑。

萧见白对着弥仞和不嗔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他不再犹豫，握紧剑柄，迈开脚步，朝着溪边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仿佛走向的不是一次可能的解惑，而是一场关乎生死的审判。

弥仞和不嗔紧随其后。三人来到溪边，站在那架青竹筏旁。溪水清澈见底，倒映着竹影天光，却看不到无相的踪迹。

“无相前辈。” 萧见白对着溪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水波，“晚辈萧见白，携友弥仞、不嗔，前来求教。” 他的目光锐利，直指核心，“请前辈…告知此剑…真相！”

话音落下，溪面之上，水汽无声升腾。

无相的身影由淡转实，再次出现在水波之上。他手持青翠竹竿，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后落在萧见白腰间的古剑上。那双空无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古老的岁月长河流淌。

“此剑，名‘镇狱’。” 无相的声音平平响起，却如同惊雷在三人耳边炸响。

镇狱，就是镇压幽冥之狱。

“非人间所铸，” 无相继续道，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乃上古之时，大能以星辰精金、地脉玄魄，辅以…幽冥裂隙深处…一缕混沌魔煞…淬炼而成。其本意…非为杀戮…而为…镇封。”

混沌魔煞，幽冥裂隙，每一个词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分量。

“镇封何物？” 萧见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尊…自九幽深处…企图破界而出的…‘渊主’残躯。” 无相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其力…污秽…其念…混乱…可引万灵堕落…化人间为魔土。‘镇狱’…便镇于那幽冥裂隙入口…以其身…为鞘…锁魔煞…亦锁残躯…”

以身为鞘，锁魔煞，锁渊主残躯，众人听得头皮发麻，这剑的来历和使命，比孙大夫推测的更加恐怖。

“然…千载之前，天地剧变…地脉动荡…” 无相的声音依旧平淡，“‘镇狱’所镇之裂隙…受其波及…封印…出现一丝微瑕…剑身之内…那一缕被锁的混沌魔煞…寻隙…逸散…”

“便是…我体内的…魔气根源？” 萧见白脸色苍白如纸。

“是。” 无相点头，“魔煞逸散…无主无相…却本能渴求寄体…以图壮大…重归深渊…或…反噬其主…” 他看向萧见白，“你…身负纯粹剑心…于那封印微瑕之地…得此剑认主…魔煞…亦随之…寄于你身。”

得剑认主？萧见白心中苦涩。这究竟是福是祸众人不知道。

“当年…引净源之力…为你压制…” 无相的目光转向弥仞，又看回萧见白，“非为根除…实乃…无奈之举。净源…可净化神魂污秽…却难消…这源自混沌…与剑同源的…先天魔煞。强行净化…恐损‘镇狱’根本…致使裂隙…彻底洞开…”

弥仞和不嗔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当年用净源压制，非不为，实不能！强行净化，竟可能导致更大的灾难。

“那…前辈…可有…解决之道？” 萧见白的声音干涩，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无相沉默了片刻，空无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萧见白，看到了他体内挣扎的剑心与魔煞。

“两条路。”

“其一，” 他指向那架青竹筏，“乘筏…顺流而下…离此是非之地。魔煞已与你共生…净源之力…或可助你…维持脆弱的平衡…延缓其彻底吞噬剑心之日…但…终非长久。此剑…亦需远离…幽冥节点…免其与裂隙…感应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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