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处被“迷神引”与杀戮玷污的山谷,三人一路向北,气氛沉闷。
不嗔的伤势在丹药与萧见白内力的调理下稳定下来,但心神受创,显得有些萎靡,时常望着虚空发呆。
弥仞强行压制暗种的反噬,内息虽渐渐平复,眉宇间却多了一抹难以化开的阴郁。
唯有萧见白,如同风雪中屹立的孤峰,沉默而坚定地引领着方向。
越靠近嵩山,地貌愈发开阔,官道上往来的车马行人也明显增多。
贩夫走卒,镖师侠客,甚至还有不少身着儒衫、背负书箱的学子,风尘仆仆,却大多眼神明亮,带着朝圣般的热情。
“这些都是去嵩阳书院的学子?” 不嗔看着那些与他年纪相仿、却气质迥异的年轻人,忍不住好奇问道。他自幼在寺庙长大,对这等文风鼎盛之地既感陌生,又有些向往。
“嵩阳书院乃天下文枢,四方学子莫不心向往之。” 萧见白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些学子,又落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巍峨山影,“文气汇聚之地,亦是龙蛇混杂之所。我等需更加小心。”
弥仞默然点头。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场”,温和而浩然,与玉衡本源隐隐呼应,让她感觉舒适,却也让眉心的暗种更加沉寂,仿佛不愿在此地显露分毫。
这让她稍稍安心,却也更加警惕,能孕育如此浩然文气的地方,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又行了一日,终于在黄昏时分,一座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的镇甸出现在视野尽头。青瓦白墙,鳞次栉比,绵延数里,远非他们一路行来的小城小镇可比。
镇口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临嵩镇”三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踏入镇中,一股混合着香火、笔墨、酒肉与各种药材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街道宽阔,以青石板铺就,两侧店铺林立,旌旗招展,人流如织,喧嚣鼎沸。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学子争论声、江湖豪客的谈笑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与这繁华热闹格格不入的,是三人略显狼狈的形貌与难以掩饰的风尘疲惫。
弥仞拉了拉头上的斗笠,萧见白将断杖用粗布重新裹紧,不嗔也努力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
“先找地方落脚。” 萧见白低声道。他的目光在街道两旁扫过,最终定格在一座气派的三层楼阁上,文华客栈。
客栈门口车水马龙,进出的多是些衣着光鲜的文人雅士和携带兵刃的江湖客,符合铃音所说的“消息灵通”之所。
三人走入客栈,一股混合着茶香、酒气与淡淡墨香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大堂内几乎座无虚席,觥筹交错,高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
“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一个机灵的小二迎了上来,目光在三人身上快速一扫,虽见他们衣着普通,甚至有些风尘仆仆,但萧见白那不凡的气度与弥仞斗笠下隐约可见的清丽轮廓,让他不敢怠慢。
“住店,要一处清净的院子。” 萧见白递过去一小锭银子。
小二接过银子,笑容更盛:“好嘞!后院正好还有一处‘竹韵轩’空着,独立小院,清净雅致,包三位满意!请随我来。”
小二引着三人穿过喧闹的前堂,沿着回廊走向后院。果然,后院与前堂的喧嚣隔绝开来,几处独立的小院掩映在翠竹之间,颇为幽静。
竹韵轩虽不大,但陈设简洁干净,有独立的卧房和小厅,正合三人之意。
安顿下来后,萧见白留在院中照看不嗔,弥仞则稍作整理,戴上斗笠,再次来到前堂,寻了处靠窗的不起眼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清茶,看似随意地听着周围的议论。
她需要尽快了解临嵩镇的形势,尤其是关于知守观和可能出现的“文心茶会”的消息。
堂内人声嘈杂,各种信息纷至沓来。
“……听说了吗?嵩阳书院三日后要举办‘文心茶会’,据说连久不露面的几位大儒都可能出席!”
“何止!我听说这次茶会非同小可,连知守观都可能会派人来!”
“知守观?那个神秘兮兮、连嵩阳书院院长面子都不一定给的道观?他们怎么会对这种世俗茶会感兴趣?”
“这就不懂了吧?据说此次茶会,可能涉及某些……上古星象的推演,知守观精于此道,自然关注。”
“星象?莫非与近来天象异动有关?我夜观天象,总觉得紫微晦暗,恐非吉兆……”
“嘘!慎言!这等事也是你能妄加揣测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日镇上生面孔可不少,看到那边角落独饮的那位没?‘点苍剑’谢英,可是西北道上有名的高手,怎么也跑到这文风鼎盛之地来了?”
“还有那边一桌,像是川中唐门的人,一个个阴沉沉的……”
“风雨欲来啊……”
弥仞默默听着,心中渐渐有数。文心茶会果然存在,而且与知守观、星象推演关联甚深。同时,各方势力汇聚,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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