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那荒村杀局,三人不敢有片刻停歇,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在月色下的山野间如三道青烟般疾驰。
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确信身后再无追兵气息,才在一处隐蔽的溪谷边停下稍作喘息。
连番恶战与亡命奔逃,对三人的消耗都是巨大的。萧见白虽剑意凛冽依旧,但眉宇间难掩疲惫,冰寒气息也略显紊乱。
不嗔更是直接瘫坐在溪边石头上,大口喘着气,僧袍破损处沾着泥污与已然干涸的血迹。
弥仞情况最为复杂。她靠着一棵古树坐下,内息因强行催动而隐隐作痛,识海中也因暗种的短暂异动而残留着阵阵刺痛。
然而,与身体上的疲惫伤痛相比,韩无垢揭示的真相更像一块巨大的寒冰,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冰冷的清醒。
千仞堂的覆灭,并非简单的江湖仇杀,而是源于守护星枢、对抗域外妖邪的宿命。父亲、先祖,乃至整个千仞堂,都是这场延续了万古的、无声战争中的牺牲品。
而自己,不仅是遗孤,更成了这场战争延续的关键,一件被多方觊觎的“钥匙”或“物品”。
这认知带来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悲伤、愤怒与沉重责任的窒息感。她一直追寻的血仇,其背后竟是如此宏大到令人绝望的图景。
“小仞仞……” 不嗔看着弥仞苍白的脸色和失神的目光,担忧地唤了一声,递过来一个水囊。
弥仞接过,冰凉的溪水滑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些许疲惫。她抬起头,看向同样在调息的萧见白,声音有些沙哑:“老萧,韩先生的话,你怎么看?”
萧见白缓缓睁开眼,冰眸之中锐光凝聚:“其言应与实情相去不远。玄阴教杀手身上的妖异之力,玉衡星域所见所闻,皆可佐证。幕后黑手所图甚大,远超江湖纷争。” 他顿了顿,看向弥仞,语气沉凝,“你身负之秘,已成漩涡中心。前路凶险,恐十倍于前。”
“我知道。” 弥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带着苦涩与决绝的笑,“从知道千仞堂灭门真相的那刻起,我就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她握紧了手中的乌鳞匕首,那冰凉的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先祖的余温,“他们视我为钥匙,为物品,那我便用这把‘钥匙’,撬开他们的龟壳,捅穿他们的阴谋!千仞堂的血不能白流,这‘守星人’的担子,我扛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那双清亮的眸子深处,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那是仇恨、是责任,更是绝不屈服的意志。
萧见白深深地看着她,看到了那纤细身躯下蕴含的、如同磐石般的坚韧。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的剑,会为她斩开前路荆棘。
不嗔也被弥仞的情绪感染,握紧了拳头,努力挺起胸膛:“还有我呢!虽然我本事不大,但……但给你们挡刀子还是可以的!”
弥仞看着不嗔那明明害怕却强装勇敢的样子,心中一暖,伸手揉了揉他的光头:“放心,不会让你挡刀子的。我们要一起活下去,看到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被揪出来的那一天。”
休整片刻,恢复了些许气力,三人再次上路。
根据韩无垢的指引和现有的线索,下一个明确的目标,便是位于中州嵩山的知守观,那里可能藏着关于天权星枢的关键信息,甚至可能是对抗噬界妖的重要盟友。
然而,通往中州的路途绝非坦途。玄阴教及其背后的势力既然已经盯上了他们,就绝不会轻易放手。
接下来的数日,三人更加小心,昼伏夜出,专拣那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而行。饶是如此,依旧遭遇了数次或明或暗的袭击。
有时是伪装成山匪的玄阴教外围喽啰,有时是如同在荒村遭遇的那种、被妖力侵蚀的“妖傀”杀手,甚至有一次,他们还在一条溪水中发现了无色无味、却能侵蚀内力、激发心魔的奇毒,若非弥仞风茧感知敏锐,提前察觉水质有异,险些着了道。
敌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阴险狡诈,显然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并且调动了庞大的力量进行围追堵截。
这一日黄昏,三人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前方出现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名为“断龙江”。
江面宽阔,水流湍急,对岸便是中州地界。而要渡过此江,唯一的途径,是下游数十里外的一座古老铁索桥“悬魂桥”。
“悬魂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通往中州的咽喉要道。” 萧见白看着舆图,眉头微蹙,“敌人若要在我们进入中州前进行最后一次拦截,此地必是首选。”
弥仞望着暮色中如同巨龙般奔腾的江水,感受着江风中带来的湿润水汽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点了点头:“绕不过去,只能闯了。他们既然布下阵势,我们便去会一会!”
三人沿着江岸,向下游的悬魂桥方向潜行。越是靠近,那股肃杀之气便越是明显。江岸边怪石嶙峋,林木幽深,寂静得有些反常,连鸟兽虫鸣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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