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十余日,昼伏夜出,专拣那荒僻小径。
弥仞的内伤在玉衡本源与自身调息下,已好了七七八八,只是眉心的暗种愈发沉寂,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萧见白的冰绝剑意经过连番恶战,尤其是与那蕴含妖力的杀手搏杀后,似乎被磨砺得更加纯粹,寒气内敛,偶一流转,却如深潭潜流,暗藏惊涛。不嗔的佛光也扎实了不少,至少赶路时不再那般气喘吁吁。
越往北,地势渐趋平缓,人烟也稠密起来。虽仍避开官道大城,但沿途村镇已能感受到与江南水乡迥异的、属于中原大地的浑厚气息。
这日午后,三人行至一条废弃多年的古驿道旁,道旁石碑斑驳,隐约可辨“嵩阳古道”四字。
据说此道曾是前朝通往嵩山的主要官道,后来新路开通,便逐渐荒废,如今只剩下残破的石板路掩映在荒草与古木之间。
“沿着这古道走,应该能避开不少麻烦,也能更快接近嵩山。” 萧见白展开一份简陋的舆图,比对了一下方位。
弥仞点头,目光却落在古道旁一座半塌的凉亭上。
亭柱上似乎刻着些字迹,风吹雨打,已模糊不清,但依稀能感受到一股挥之不去的文墨气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沧桑道韵。
她走近细看,指尖拂过粗糙的刻痕,那并非诗词,而是一些残破的、类似卦爻与星象标记的符号,与她脑海中那些星图碎片隐隐呼应。
“这里……也曾是‘守星人’途经或停留过的地方吗?” 弥仞心中暗忖。自清微观之后,她对这些古老的、可能与星枢相关的痕迹格外敏感。
就在她凝神感知之际,风中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
琴音清越,在这荒凉古道上显得格外突兀,其音律并非寻常的婉转悠扬,而是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与韵律,仿佛在演算着什么,又像是在安抚着什么。
琴音入耳,弥仞只觉得体内那沉寂的暗种微微一动,并非躁动,反而像是被这奇特的音律抚平了一丝戾气,连带着她因连日奔波而略显浮躁的心绪也宁静了不少。
“这琴声……有古怪。” 萧见白也听到了,他侧耳倾听,冰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音律中含着一股中正平和的‘文气’,似能安神定魄,调和阴阳。”
不嗔更是夸张地深吸一口气,一脸陶醉:“好听!比寺里早课的钟声还好听!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三人循着琴声,小心地向前走去。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古道旁,一处清理得颇为干净的空地上,一位身着月白文士衫、头戴方巾的年轻书生,正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膝上放着一张古琴,指尖轻抚,那奇特的琴音正是由此而出。
书生身旁,还站着一位作书童打扮的少年,正捧着书卷,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而在书生对面不远处,竟趴伏着一头体型硕大、皮毛杂乱、双目赤红的野猪。
这野猪显然正处于某种狂躁状态,獠牙外露,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四肢却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挣扎不得,只能焦躁地用蹄子刨着地面。
那书生神色从容,指尖琴音不停,口中还轻声吟诵着某种晦涩的篇章,道道肉眼难见、却能被感知到的清辉文气,随着音律与吟诵,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渗入那狂躁野猪的体内。
野猪眼中的赤红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暴躁的气息也逐渐平复,最终,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哼唧,庞大的身躯软倒在地,沉沉睡去,鼻间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以音律与文气,化戾气为祥和?” 萧见白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道,“此等手段,非儒家正统心法不能为。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
那书生此时也停止了抚琴,抬起头,看向弥仞三人藏身的竹林方向,微微一笑,朗声道:“三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荒山野岭,能闻雅音,亦算缘分。”
他声音清朗,带着一股令人心折的书卷气,却又没有丝毫迂腐之感。
弥仞三人对视一眼,既然已被发现,便不再隐藏,从竹林后走了出来。
“在下白玉京,游学至此,偶遇这山中生灵受瘴气所染,狂性大发,故以琴音驱瘴,惊扰三位了。”
书生拱手为礼,姿态潇洒自然,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弥仞脸上和萧见白那柄断杖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白玉京?” 弥仞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萧见白抱拳还礼:“萧见白。这两位是在下同伴,弥仞,不嗔。白兄好精妙的琴技,竟能以音律化去妖兽戾气,令人佩服。”
“萧兄过奖了。” 白玉京谦和一笑,“不过是些微末伎俩,借助先贤文章中的浩然正气,抚平其体内躁动的异力罢了。倒是三位……”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弥仞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这位弥姑娘,气息颇为奇特,似乎身怀异宝,又似与某种……高渺之物有所牵连?还有萧兄,剑气冰寒纯粹,已臻化境,却隐有一丝星辉之意,非同凡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