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在铜都城绝对的实力和充足的物资面前,不再是致命的威胁,而变成了一个难得的“休整期”。
草原的新秩序,在“律法宣讲队”和矛的铁腕监督下,虽然时有摩擦,但总体平稳地建立了起来。
第一批作为“赋税”的数千头牛羊,被源源不断地送入铜都城,极大地丰富了所有人的餐桌。
鱼部落,在得到了持续的盐和青铜工具供应后,也恢复了元气。
他们在渔的带领下,不断地向东进行着探索,绘制着更详细的下游水域图,并建立起了一个个新的、更隐蔽的渔猎营地,成为了铜都城在东方的眼睛和耳朵。
而铜都城内部,更是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建设、大发展。
充足的人口,让所有的项目都得以火力全开。
坚的“市政工程队”,正在用新生产出的水泥,铺设着从城中心通往四个主要区域的、平坦坚固的主干道。
墙的“建筑队”,则忙着为所有功勋卓着的“老自由民”和通过了考核的“新自由民”,建造宽敞明亮的新式水泥砖房。
燧的匠人区,更是成了整个城邦的技术心脏,不断地研制和改良着各种工具——从更省力的双轮手推车,到可以利用水力进行初步研磨的巨大石轮。
阿月的学堂里,传出的琅琅读书声,是这座城市最有朝气的旋律。
第一批毕业的三十个孩子,已经可以熟练地掌握三百个常用汉字和基础的加减乘除,他们即将被分配到各个项目组,成为第一代拥有“知识”的技术官僚。
一切都欣欣向荣。
然而,何维却敏锐地,在这一片繁华之下,察觉到了一股新的、看不见的暗流。
这股暗流,来自于“丰饶”本身。
当生存不再是第一压力时,一种新的、名为“精神空虚”的东西,开始在民众中蔓延。
冬天的夜晚很长,也很冷。
当人们吃饱喝足,无事可做时,各种问题就出现了。
赌博,成了新的风尚。
几个男人会围在一起,用辛苦赚来的功劳股骨片,去赌明天是晴天还是下雪,去赌谁能一拳打碎一块石头。
输光了功劳股的人,会因此闹事,甚至引发家庭矛盾。
流言蜚语,也开始在女人之间传播。
谁家的男人多看了一眼邻居的妻子,哪个项目组的负责人多分了一块兽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无聊的冬夜里,被无限地放大,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猜忌和冲突。
最让何维感到警惕的,是信仰的再次抬头。
虽然对他的个人崇拜,已经被“英雄方尖碑”所取代。
但是,古老的、源自各个部落的原始信仰,却开始死灰复燃。
高山部落的遗民,会在夜里,悄悄地祭拜他们古老的“山神”,祈求明年能风调雨顺。
鱼部落送来的年轻人,则会在河边,用小鱼和贝壳,搭建小小的祭坛,祭祀他们的“河神”。
甚至连一些原大河部落的老人,也开始偷偷地怀念起骸骨部落那种虽然恐怖,但却充满仪式感的血腥祭祀,认为那才是对天地真正的敬畏。
这些五花八门的、彼此冲突的原始信仰,像一棵棵顽固的毒草,正在侵蚀着何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以“律法”和“理性”为核心的思想根基。
这天晚上,何维召集了所有的核心成员。
他提出的问题,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
“我们的族人,吃得太饱,也太闲了。”何维开门见山,“你们告诉我,除了干活、吃饭、睡觉,他们还能做什么?”
矛挠了挠头:“还能……还能打架,练兵?”
禾根想了想:“还能……还能围着篝火,听老人讲过去的故事?”
“故事?”何维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首领。”阿月在一旁解释道,“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创世神话和英雄传说。比如高山部落,就相信他们是‘石神’的孩子。鱼部落,则认为他们是‘大鱼’的后代。每天晚上,听老人重复这些古老的故事,是他们唯一的娱乐。”
何维的眼中,闪过一道光。
他明白了。
人的精神世界,和肚子一样,是不能空的。
如果你不用先进的、美好的东西去填满它,那愚昧、迷信和混乱,就必然会乘虚而入。
堵,是堵不住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疏导。
是用一种全新的、更高级的、属于“铜都城”自己的文化,去取代那些落后的、分裂的部落文化。
“阿月,”何维看向他最聪明的学生,“从明天起,学堂除了教识字和算术,我再给你一个最重要的任务——‘编纂史诗’!”
“史诗?”
“对。我们要写出我们自己的故事。不是神话,是历史!”何维站起身,他的声音,充满了激情,“我们要把‘英雄方尖碑’上那些冰冷的名字,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英雄!”
“我们要写《商单骑救主记》,去讲他是如何用十一人的残阵,顶住两百骑兵的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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