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艾尔,这位能以**凡躯推动行星、眼中能迸发熔化钢铁的热视线的存在,此刻却在一个人类女孩日益凋零的生命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绝望的无力。
尽管他动用了氪星科技的治疗仓,尽管他每日以近乎强硬的姿态逼迫她进食,艾莉娅的健康状况依然如同指间流沙,不可逆转地急剧而下。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原本还带着些许少女圆润的脸颊彻底凹陷,显得那双本就大的眼睛更加空洞无神。她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他稍一用力就会折断,锁骨清晰地凸出在苍白的皮肤下,形成两道触目惊心的阴影。
最让他心惊的是她的头发。曾经乌黑亮泽、如同丝绸般顺滑的长发,如今变得干枯如深秋的野草,失去了所有光泽,脆弱地缠绕在她瘦削的肩头,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裂。她整个人,像一株失去水源滋养的植物,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走向枯萎。
卡尔第一次在面对非物理性威胁时,感到了如此深切的慌乱。他知道人类的生命脆弱,但他从未有过应对这种“心灵枯萎”的经验。
通过堡垒庞大的数据库和偶尔接收到的地球信息碎片,他了解到了一种名为“抑郁症”的病症。它不像外伤那样可以缝合,不像感染那样可以用药,它侵蚀的是意志,是灵魂,是求生的本能。而资料显示,治疗这种病症的关键,是让患者重新感受到“快乐”。
快乐?
这个词汇像最尖锐的讽刺,狠狠扎进卡尔的心脏。
他苦恼地用手抓住自己浓密的黑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在空旷冰冷的大厅里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让她快乐?
现在这个女孩,最恨的人恐怕就是他了。是他将她囚禁于此,是他摧毁了她逃离的希望,是他间接导致了她战友们的惨状。尽管他并未真正杀死他们,但那画面足以成为她的梦魇!现在,却要由他来让她快乐?
卡尔自嘲地勾起嘴角,那弧度冰冷而苦涩,带着无尽的可悲。一滴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熔金色的眼眸中滑落,划过他刀削斧凿般英俊却写满疲惫的脸颊,最终滴落在冰冷的水晶地面上,瞬间蒸发无踪。
他再次流泪了。为了这无解的困境,为了这由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无法挽回的局面。
他该怎么办?
一种近乎笨拙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冲动驱使着卡尔·艾尔如同困兽般的灵魂。他开始尝试做一些他从未做过的事情。
高大的氪星之子会坐在艾莉娅的床边,不再强行将她拉开,而是用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讲述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那些他从新闻碎片里听到的、无关紧要的琐事,或者是他记忆中堪萨斯农场里,属于克拉克·肯特的、那些平淡却温暖的日常。
有时,他甚至会调出堡垒监控外部环境的屏幕,给她看极光在夜空中舞动的瑰丽,看企鹅在冰原上蹒跚的憨态,看阳光穿透云层洒落金色光芒的瞬间。
他会轻轻坐在她身侧,伸出手,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将她一直望向窗外的头轻轻扳回来。会提前用自己如同恒温炉般的身体,将她冰冷的被褥暖热,然后再将她安置进去,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一丝热力和生命力传递给她。
卡尔把女孩放平,自己则坐在床沿,高大的身躯在她身边投下巨大的阴影,却努力收敛起所有的压迫感。他只是坐着,沉默地守护。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艾莉娅就像一块失去了所有感应的死物。他暖好的被窝,很快就在她冰冷的体温和死寂的氛围中迅速变冷,快得让他心慌。她那空洞的眼神,即使在他讲述时,也仿佛穿透了他,落在了某个虚无的远方。
一次,在又一次感受到被窝迅速失去温度后,卡尔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他不再犹豫,有些粗鲁地掀开被子,直接躺到了女孩的身侧。就像当初她从冰雪中被救回时那样,他伸出强壮的手臂,将她冰冷、轻得不可思议的身体紧紧揽入自己怀中,用自己炙热的胸膛贴着她瘦骨嶙峋的脊背,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将自己的体温灌输给她。
他灼热的呼吸拂过她干枯的发丝,脑海中疯狂刮搜着所有可能唤起她一丝生机的记忆。最终,他想起了一个很久以前,或许是玛莎·肯特讲给克拉克听的、一个来自地球民间的、关于星星和愿望的简单故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极不熟练的、试图模仿温柔的别扭,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故事讲完了,怀抱中的女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闭着眼睛,呼吸微弱而平稳,像是睡着了。卡尔发现,她现在除了偶尔凝视窗外那片皑皑白雪,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昏睡之中。这嗜睡的症状,如同另一个不祥的预兆,让他胆战心惊。
他不敢离开,就那样固执地抱着她,一直用身体温暖着她始终冰凉的躯体。他强健无比的手臂环抱着她,两者形成了无比鲜明而残酷的对比——他的身躯是那样强壮、伟岸,肌肉贲张,充满了近乎神明般的磅礴力量,仿佛能撑起整个天空;而怀中的她,却是那样瘦小、脆弱,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像一件精美却易碎的瓷器,随时都可能在他过于用力的拥抱中碎裂,或者,在他稍不注意的时候,生命之火便悄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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