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的树根抵着脊背,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扯动着撕裂般的痛楚,从右臂伤口蔓延至灵魂深处。凌湮背靠着虬结如龙的巨大树根,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渗入身下潮湿**的苔藓。左眼深处,那点混沌暗金的火星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映照着他惨白的脸。强行引动“永劫初固”的代价远超想象,新生的熔金之力在焚灭水傀后便如退潮般消散,只余下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空虚。
身旁,凌曦依旧昏迷,素白的衣衫沾染了泥污与暗红的血渍,那是他抱着她亡命奔逃时,从自己崩裂的伤口渗出的。她紧闭的双眸下,那道永恒的血痕似乎比平日更深了些许,衬得她小脸愈发没有血色。唯有指尖还无意识地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
暂时安全了。身后那场木傀与金火傀儡的疯狂厮杀,早已被浓密得化不开的惨绿瘴气和扭曲盘结的古木隔绝,只余下远方偶尔传来的、沉闷如雷的能量爆鸣,提醒着这片森林深处的凶险。
凌湮艰难地动了动还能动弹的左手,指尖触及冰冷的地面。他尝试再次沉入灵魂深处,去触碰那根守护之弦,回忆那凝固时空的微妙感觉。嗡…极其微弱的涟漪在指尖荡开,前方一缕飘荡的瘴气,极其短暂地停滞了微不足道的一刹那。
方向对了。但代价…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浓郁的铁锈味。仅仅是这微弱尝试,灵魂的撕裂感便骤然加剧,右臂深处蛰伏的暗银污染线也猛地灼痛起来,如同被无形的毒针刺穿。他闷哼一声,不得不停下。永劫初固,这扇门推开了一丝缝隙,却沉重得几乎要碾碎他的灵魂。
“曦儿…”他侧过头,用指腹极轻地拂去妹妹脸颊上沾着的枯叶碎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掌心传来的温度依旧偏低,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烫得吓人。也许是炎烬融入枪核的那点混沌火灵,在她体内起了些许作用?这个念头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就在他心神稍松的刹那,身下依靠着的巨大树根,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凌湮瞳孔骤然收缩,残存的警觉瞬间压倒疲惫!他猛地绷紧身体,左手下意识地抓向斜靠在树根旁的誓渊枪!枪身冰冷沉重,入手瞬间带来一丝踏实感,但枪核深处那点属于炎烬的混沌暗红火星,此刻也显得异常黯淡,如同将熄的炭火。
震动再次传来,这一次清晰得多!来自下方!来自他背靠着的、这棵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腐朽古树盘踞的根系深处!
噗簌簌…
头顶上方,巨大树冠间垂落的枯藤无风自动,抖落下大片的尘埃和枯败叶片。四周原本死寂的瘴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不自然地翻涌起来,惨绿的色泽似乎更深沉粘稠了。空气里弥漫的腐朽恶臭,陡然加重,并带上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活性?
“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喉咙被堵住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如同幽灵的低语,毫无征兆地钻入凌湮的耳中!声音的来源,就在他身下!就在那虬结如龙、深深扎入腐土深处的庞大根系之间!
凌湮的呼吸瞬间屏住,心脏如同被冰冷的铁手攥紧!他强忍着灵魂的剧痛和右臂的灼痛,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左手紧握誓渊枪,枪尖微微颤动,一点混沌暗红的光芒艰难地凝聚。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穿透盘绕的粗壮根须缝隙,投向那片被阴影和腐殖质覆盖的幽暗角落。
惨绿瘴气如同薄纱般流淌,光线扭曲。就在几根粗大树根交错拱卫的最深处,一片相对平坦的地面上,半掩在湿滑粘稠的腐叶和黑色淤泥中的,赫然是一具人类的…骸骨!
骸骨保存得并不完整,大半被腐烂的植被和厚厚的泥垢覆盖,只能勉强辨认出人形的轮廓。露在外面的部分骨骼呈现出一种灰败的、仿佛被岁月和某种力量共同侵蚀过的脆弱质感。最引人注目的,是骸骨胸口的位置。
那里,并非空荡的肋骨,而是深深插入着一块……碑!
一块约莫尺许长、材质似骨似石的灰白色残碑!碑体大半没入骸骨胸腔,露出的部分也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从更大的碑体上断裂崩碎而来。碑面之上,刻着一个极其简陋、线条却透着一股直抵灵魂的悲怆与怨毒的图案——一个扭曲的哭脸图腾!两道向下弯曲的弧线代表眼睛,一道夸张向下撇的弧线代表嘴巴,寥寥数笔,却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绝望与诅咒!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怨念,如同无形的毒蛇,正从那哭脸图腾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缠绕上凌湮的感知!这股怨念并不狂暴,却极其粘稠、沉重、冰冷,带着一种万古不化的悲恸和恨意,无声地侵蚀着周围的一切。它甚至引动了凌湮右臂深处那些暗银的污染线,让它们如同嗅到血腥的活物般,不安地蠕动、灼痛加剧!
凌湮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具骸骨,这哭脸骨碑…是什么人?为何会死在这里?那哭脸图腾代表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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