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引渡点那扇由幽蓝水晶自然凝结而成的“门扉”,在凌湮踏出的瞬间,便如同融化般无声消弭于身后冰冷的黑暗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那方死寂的修复之地从未存在,又或者它本身就是时空罅隙中一个随时会闭合的泡沫。
扑面而来的,是足以冻结灵魂的酷寒,以及一片令人心悸的、无边无际的苍白。
永寂冰原。
这个名字,在此刻拥有了最直观、最沉重的诠释。
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低垂的云层仿佛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不见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晦暗。大地被深不见底的冰雪覆盖,积雪不知堆积了多少万年,呈现出一种近乎金属的、冰冷的青白色泽。寒风并非呼啸,而是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带着一种无声的、穿透骨髓的锐利,持续不断地刮过裸露的皮肤和骨甲,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嘶嘶”声。空气稀薄得可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渣,刺得肺腑生疼。
这并非仅仅是物理层面的寒冷。凌湮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冰原弥漫着一股强大的“沉寂”法则力量,与归墟之地同源,却更加霸道,更加具有侵略性。它贪婪地汲取着闯入者体内的每一丝热量和生机活力,试图将一切有温度的存在都拖入永恒的冰眠。若非逝川枪持续反哺着经过炼化的归墟源质冰凉气息,勉强抵御着这股外界的沉寂侵袭,凌湮毫不怀疑自己很快就会被冻结成一具冰雕。
更诡异的是这里的空间。
归墟之地是凝固的死寂,而永寂冰原的空间,则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视线所及,远处的冰山、冰柱、乃至飘落的冰屑,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和断层感。有时近在咫尺的冰崖,一步踏出却发现远在百丈之外;有时看似平坦的雪原,脚下却突然踏空,坠入隐藏的冰隙深渊。空间在这里失去了稳定的连续性,变得支离破碎,充满了无形的陷阱和错乱的维度褶皱。这是空鲤提及的“空间法则破碎如镜”的真实写照,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
凌湮残存的左眼警惕地扫视着这片死寂的白色地狱,右眼视野中的混乱银灰重影,在这片更加极致的沉寂法则压制下,反而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迟缓”状态,虽然视野依旧模糊,但翻腾的“速度”大大降低,甚至能勉强捕捉到一些扭曲的景物轮廓。这或许是唯一的好处。
“哥,这里…好安静…也好冷…” 胸前灵光空间传来曦儿带着一丝颤抖的意念,并非恐惧,而是对这片天地间弥漫的绝对死寂与酷寒的本能反应。她的业丝瞳对环境的感知异常敏锐。
“嗯,抱元守一,尽量保存力量。” 凌湮在心中回应,声音沉稳。他紧了紧手中冰冷的逝川枪,枪身暗红的纹路在苍白冰雪的映衬下,流转着深沉内敛的光泽,枪尖那点炽白寒芒稳定地吞吐着,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沉寂”气息。这片冰原的法则环境,对于逝川枪而言,似乎也是一种另类的滋养之地。
辨认方向是首要难题。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地标,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苍白和扭曲破碎的空间。凌湮闭上左眼,尝试将心神沉入右眼那黑暗的孔洞深处。在归墟引渡点初步领悟的“空痕·溯流”,其核心在于利用归墟之息的绝对沉寂去“冻结”右眼混乱时空的一角,实现瞬间的凝滞与位移。而这片永寂冰原,其“沉寂”法则虽更霸道,但本质同源。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逝川枪反哺的冰凉源质气息,探入右眼的黑暗孔洞,如同在湍急的乱流中投下冰冷的锚点。同时,他的感知竭力向外延伸,试图捕捉这片破碎空间中,那些相对“稳定”的空间节点。这些节点如同狂涛中的礁石,是混乱中的坐标。
时间在无声的跋涉和感知中流逝。寒风卷起冰屑,在破碎的空间褶皱中形成诡异的、无声旋转的苍白漩涡。凌湮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灰白骨甲上很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又被体内流转的力量和逝川枪的气息震碎。他的气息与这片冰原的沉寂缓缓交融,如同一个移动的冰冷礁石。
不知过了多久,当凌湮的感知掠过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巨大冰谷时,右眼视野中那片混乱迟缓的银灰重影里,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独特“方向感”的空间波动涟漪,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股波动并非指向冰原深处,而是…北方!一种冥冥中的牵引,微弱却清晰!
“找到了!” 凌湮精神一振,残存的左眼锐利地望向冰谷深处。那里,空间扭曲得更加厉害,光线被折射成怪诞的棱镜,仿佛隐藏着什么。空鲤指引的北方之路,入口就在那里!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大步踏入那片空间扭曲最为剧烈的冰谷。
一进入冰谷范围,空间的错乱感陡然加剧。脚下的冰雪地面仿佛活了过来,时而坚硬如铁,时而又如同流沙般塌陷。周围的冰壁扭曲变幻,上一刻还是陡峭的悬崖,下一刻就变成了平坦的冰原。无形的空间褶皱如同隐形的刀刃,无声无息地切割而来,若非凌湮时刻维持着高度警惕,以逝川枪的锋锐格挡或提前以微小的“空痕·溯流”位移闪避,早已被切割得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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