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扭曲。
凌湮的意识在无尽的坠落中沉浮,如同被卷入深海的漩涡。身体早已失去了控制,只能被动地翻滚、碰撞。每一次撞击都牵扯着后背被深蓝冰毒冻结腐蚀的伤口,撕裂般的剧痛混合着刺骨的寒意,疯狂冲击着濒临崩溃的神经。左臂更是如同被投入了永恒的炼狱,魔臂表面的暗红符纹破碎黯淡,银灰色的秩序纹路如同贪婪的冰裂藤蔓,在剧痛与混乱中疯狂蔓延,几乎爬满了整条小臂。秩序之钉冰冷的污染与混沌湮灭的狂暴在臂骨深处激烈绞杀,每一次冲撞都让他的左臂痉挛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裂。
更可怕的是右眼。视野中那冰冷的黑暗孔洞扩张至七成后,强烈的空间错位感和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方向感和平衡。此刻在翻滚坠落中,这种感觉被无限放大,猩红的底色压缩成一条狭窄、疯狂扭曲的光带,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撕裂、颠倒。
守碑者那浩瀚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冰山悬于头顶,并未因他的坠落而消失,反而如同锁定猎物的巨蟒,紧紧缠绕着这片空间。那股实质的杀意,带着终结万物的死寂,穿透骸骨的壁垒,渗透进每一缕空气,压迫得灵魂都在窒息。祂的本体,正在降临!那恐怖的威压如同不断增厚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宣告着终结的倒计时。
然而,与这绝对秩序杀意一同汹涌的,是骸骨壁垒深处那被彻底激怒的、沉淀了万古的凶戾怨念!它们如同被惊醒的亿万凶魂,发出无声的咆哮,汇聚成汹涌的暗流,在巨大的骨缝间奔腾冲撞。这股怨念暗流充满了不甘、愤怒、悲怆与毁灭的**,与守碑者的秩序意志形成了针锋相对的激烈对抗。两种性质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恐怖的力量在骸骨空间内激烈碰撞、撕扯,使得这片死亡之地剧烈地“脉动”着,发出沉闷如远古巨兽心跳般的嗡鸣。
凌湮的身体,就在这秩序与怨念激烈交锋的风暴边缘翻滚、坠落。每一次撞击骸骨,都让他伤上加伤,淡金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渗出。但诡异的是,那汹涌的怨念暗流,在扫过他身体时,尤其是触碰到他后背怨脉骨甲上那道细微的裂痕时,竟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地冲击他的识海,反而如同找到了某种宣泄口,丝丝缕缕地、主动地向着那道裂痕汇聚、渗透!
冰冷!沉重!凶戾!无尽的负面情绪依旧存在,冲击着他的意志。但与此同时,一种源自骸骨本身、历经万劫而不磨的坚韧与不甘,也伴随着怨念一同涌入。这股力量沉重如山岳,却带着一种支撑天地的厚重感,竟隐隐抵消了部分守碑者杀意带来的灵魂压迫,甚至…在被动地滋养、修补着他后背怨脉骨甲上的裂痕和伤口!
怨脉骨甲,正在自发地、贪婪地汲取着这片骸骨长城的怨念!
凌湮残存的左眼中,那点金银光芒在剧痛和眩晕中微弱地闪烁。他瞬间明白了!是之前体内那场混乱风暴的冲击,以及怨念强行渗入充当引子,让他的怨脉骨甲与这片骸骨壁垒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这身得自墨老馈赠、又融合了饕餮魔臂凶性的骨甲,其根源,恐怕就与这长城无数陨落者的骸骨同源!它在这里,如同回到了母巢!
这个发现并未带来多少喜悦。骨甲在汲取怨念修复自身,代价是他承受着更加汹涌的负面情绪冲击,意识如同怒海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怨念的狂潮吞没、同化,彻底沦为承载怨念的活尸。而且,守碑者的杀意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他必须找到喘息之地,必须处理左臂那濒临失控的秩序污染!
翻滚终于停止。噗通一声,凌湮重重地砸落在一处相对松软的骨屑堆积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脏腑如同被巨锤砸中,又是一口淡金色的血液喷出。他挣扎着抬起头,残存的左眼视野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分辨出自己似乎跌入了一个由无数巨大、断裂的肋骨交错堆叠形成的狭窄骨隙深处。
这里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从上方巨大骨缝间透下的、被怨念暗流扭曲的黯淡流光,如同鬼火般摇曳不定。空间逼仄,仅容一人蜷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和血腥味,但更浓郁的是那种沉淀了万古的怨念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的灰色雾气,丝丝缕缕地飘荡。
然而,就在这绝险的逼仄之地,凌湮却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安全”。上方那汹涌的怨念暗流和守碑者冰冷的杀意,在无数巨大、扭曲的骸骨阻隔和怨念雾气本身的干扰下,似乎被削弱、隔绝了许多。虽然压迫感依旧沉重,但至少不再是那种如同被剥光了钉在砧板上的绝望感。这片混乱的骨隙,如同怨念海洋中的一个小小气泡,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恐怖风暴。
“咳咳…” 凌湮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巨大肋骨,勉强支撑起身体。当务之急,是处理左臂!秩序之钉的污染已经深入骨髓,银灰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在魔臂皮肤下蠕动、蔓延,带来冰寒刺骨的剧痛和沉重的枷锁感。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守碑者那浩瀚的意志,正通过这枚秩序之钉,如同无形的锁链,牢牢地锁定着他的位置!只要他还在这片空间,就无法真正摆脱祂的追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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