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间碎片如同巨兽死去的骸骨,在灰蒙蒙的雾气中无声悬浮。凌湮佝偻的身影立在碎片边缘,巨斧的钝刃深深嵌入脚下凝固如镜的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躯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新融入骨骼的怨脉骨纹带来沉重如山的负担,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重锤敲打着深埋的暗伤。右眼视野那永恒的猩红和右下角冰冷的黑暗空洞,如同两道耻辱的烙印,时刻灼烧着他的神经。
唯有手腕内侧,空鲤留下的那点微凉印记,如同迷雾中唯一的灯塔,清晰地指向灰雾深处一个难以言喻的方位——时骸长城的方向。那是生路,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走…离开这鬼地方…”时鸦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无法掩饰的疲惫,枪柄虚影几乎淡得看不见。“那女人指的路…总比困死在这强…”
凌湮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弥漫着空间尘埃的冰冷空气。肺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将那点决绝的火焰烧得更旺。他猛地拔出巨斧,沉重的斧刃在凝固的地面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刮擦声。他不再看这片死寂的碎片,目光死死锁定手腕印记指引的方向,一步踏出!
脚下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空间碎片边缘那无形的、扭曲的边界。这一步踏出,如同踩入粘稠的泥沼,空间本身仿佛带着微弱的斥力。灰雾瞬间变得浓稠,视野中那些漂浮的、如同岛屿般的巨大空间碎片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手腕印记散发的微光,穿透浓雾,坚定地指向远方。
这是真正的混沌虚空边缘,空间结构脆弱而混乱。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无形的空间阻力拉扯着身体,脚下时而如同踩在棉花上虚不受力,时而又像踏在凝固的胶体中举步维艰。更危险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细微的空间褶皱和湍流。它们如同无形的刀刃,悄然划过身体,在凌湮本就破烂的衣袍上增添新的裂口,在皮肤上留下细密的血痕。伤口处传来微弱的空间撕裂感,若非怨脉骨甲带来的沉重守护力,这些细微的伤口足以让他在长途跋涉中失血过多。
他只能将《时渊枪序》总纲运转到极致,并非为了攻击,而是固守己身。微弱的时间之力流淌在体表,试图减缓空间湍流切割的速度;空间之力则被他艰难地引导,在脚底形成微弱的“锚点”,帮助他在不稳定的虚空中艰难挪移。饕餮魔臂的暗红符纹在左臂皮肤下微微闪烁,掌心的小型漩涡本能地汲取着周围稀薄的空间能量,每一次汲取都带来左臂深处轻微的悸动和怨念的低语,提醒着他这力量的代价和凶险。
时间在灰雾中失去了刻度。也许过了几个时辰,也许只有短短一炷香。凌湮早已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准确感知,唯有身体的疲惫和伤势的刺痛在不断积累。右眼的视野缺损让他的空间感变得极其糟糕,好几次差点踏入一片明显扭曲、散发着湮灭气息的空间褶皱区域,全靠时鸦在识海中嘶哑的警告才堪堪避过。
“停!”时鸦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
凌湮几乎是本能地刹住脚步,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猛地抬头,残存的左眼死死盯向前方。
前方的灰雾,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然而,在那稀薄的雾气之后,不再是漂浮的空间碎片,而是一片……流动的暗红!
那并非火焰,更像是一片粘稠、缓慢流淌的岩浆之河,横亘在灰雾弥漫的虚空之中。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连周围的灰雾都被扭曲、蒸发,形成一片巨大的、无形的热浪屏障。暗红色的“河流”表面,不时鼓起一个个巨大的气泡,无声地破裂,溅射出点点暗红色的火星,随即又融入粘稠的“河面”。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从那片暗红之河中渗透出来。混乱、灼热、带着一丝湮灭的气息。
“是……火?”凌湮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无比。这绝非自然的火焰,更像是某种强大火属性能量失控后逸散的残渣,在虚空中凝结成了这片诡异的能量沼泽。
“是‘烬土’!”时鸦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五行宗火部那帮疯子搞出来的玩意儿!把失控的神火和空间尘埃强行熔炼在一起,形成这种能污染空间结构的剧毒泥沼!这玩意儿沾上一点,就能烧穿护体灵光,连神魂都会被灼伤!该死,那女人指的路怎么会经过这鬼地方?”
凌湮的心沉了下去。烬土之河!这个名字在五行宗地界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禁忌。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手腕上的空间印记依旧固执地指向烬土之河对岸的灰雾深处。要前往时骸长城,必须跨越它!
“绕过去?”凌湮扫视着左右,灰雾茫茫,根本看不到这条暗红河流的尽头。绕路?在这片空间结构混乱的虚空边缘,绕路意味着更多未知的危险和难以估量的时间消耗,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绕?等你绕到,黄花菜都凉了!五行宗和时序塔的狗鼻子灵得很,空鲤那女人引渡的动静,他们肯定察觉到了!”时鸦的声音带着焦躁,“看见河里那些鼓泡没?那是相对‘平静’的区域,气泡破裂的间隙,下方的烬土会短暂冷却固化!只有抓住那个瞬间,踏着那些冷却点冲过去!这是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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