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粘稠。
死寂。
凌湮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如同沉入永劫的海底。身体仿佛被碾碎又重组了无数次,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残留着被强行撕裂又强行粘合的剧痛。左胸处,冰冷的金属质感如同附骨之疽,深入骨髓,那是被青铜荆棘刺穿又强行压制后留下的印记,半个胸膛覆盖着沉重、不祥的青铜光泽,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钝响,带来深入灵魂的痛楚。
守碑者那充满怨毒与忌惮的恐怖咆哮,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久久回荡。手臂肘部那抹暴露的、冰冷的暗银光泽,在他沉沦的意识碎片中反复闪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秩序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暖意,如同寒夜中的火星,艰难地穿透了包裹意识的厚重冰层。
是右手。
右手紧握着某物,传来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温热。这温热并非来自血肉,更像是某种沉寂亿万年后被唤醒的意志核心,正透过冰冷的金属,缓慢地渗透进他濒临冻结的灵魂。
“呃…”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从凌湮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残存的右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视野被粘稠的暗红血块和模糊的怨念雾气分割得支离破碎。
入眼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粘稠如血的怨念之海。他悬浮在其中,如同被遗忘的残骸。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每一次试图移动,都牵动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左胸被青铜荆棘刺穿的部分,更是传来钻心的锐痛。
“醒了?”一个带着浓浓疲惫、却又难掩暴躁和一丝…奇特赞赏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深处响起,正是那个曾自称“鸦爷”的存在。“命真够硬!被那破铜烂铁盯上,还能在它身上啃下一块‘皮’来!”
凌湮的意识艰难地转动,试图聚焦。他感觉到右手中紧握的枪胚,此刻竟不再冰冷死寂。那粗糙的断口处,一点微弱的灰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内敛的时空气息。这气息与怨念之海的死寂格格不入,却奇异地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屏障,将周围最粘稠、最具侵蚀性的怨念海水微微排开寸许,为他保留了最后一丝喘息的空间。
“守碑者…那暗银…”凌湮的意念模糊地传递过去,带着浓重的疑惑和心有余悸。
“哼!那玩意儿不对劲!”时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鸦爷我沉睡了不知多少纪元,见过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那种…纯粹的、冰冷的秩序感,不该出现在这种由怨念和混乱构成的地方!更不该出现在一个本该是怨念聚合体的‘守碑者’身上!那感觉…像是被强行‘钉’进去的烙印!”
强行钉入的烙印?凌湮残存的意识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守碑者最后那源自内部的混乱和排斥,以及那声痛苦愤怒的咆哮,似乎印证了这一点。那抹暗银,是异物,是弱点,也是…某种可怕的真相的冰山一角。
“先别管那破铜烂铁了!看看你自己!”时鸦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你这条胳膊,还有这半边身子,都快变成那破铜烂铁的同类了!还有你识海里那个小丫头,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凌湮心神猛地一紧!他艰难地内视。
左臂连同半个胸膛,覆盖着冰冷沉重的青铜光泽,皮肤表面布满了复杂而古老的青铜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万蚁噬心般的麻痒和深入骨髓的同化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肉正在被这冰冷的金属缓慢而坚定地转化,经脉中流淌的已非纯粹的血液,而是掺杂了怨念能量的暗红浆液,正被强行纳入某种冰冷的、非人的循环体系。若非右手的枪胚和体内残存的混沌核心在强行压制,这同化的速度恐怕早已失控。
识海之中,景象更是惨烈。业丝瞳构筑的金光壁垒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守护住最核心的区域。无数被强行吞噬、又被守碑者意念冲击得更加狂暴的亡魂怨念,化作扭曲痛苦的面孔虚影,疯狂地冲击着这脆弱的防线,发出无声的尖啸和诅咒。每一次冲击,都让那金光壁垒剧烈摇曳,裂痕似乎又扩大一分。
掌心灵光深处,那点代表曦儿的暗金光芒,在业丝瞳金光的拼死守护下,依旧顽强地搏动着。72%的本源修复进度,在这怨念的洪流和同化的威胁下,如同逆水行舟,修复的速度被压制到了极限,甚至隐隐有倒退的趋势。曦儿的气息微弱而痛苦,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随时会倾覆的小船。
“曦儿…”凌湮的意念充满了焦灼和无力。
“慌什么!”时鸦的声音带着一股蛮横的镇定,“死不了!有鸦爷在,还有你右手这截老伙计的胚子,没那么容易完蛋!”
“当务之急,是让你这破烂身体能扛得住!能动起来!能从这里滚出去!”时鸦的声音变得严肃而急促,“你之前那下子,虽然够疯够狠,但也把自己彻底掏空了!现在就是个塞满了怨念和青铜渣滓的破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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