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湮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碎片化的记忆光影间沉浮。长城意志的洪流虽然退去,但那些承载着万古信息的碎片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嵌入了他的灵魂深处,不断翻涌、碰撞。他时而仿佛置身于远古战场,与陌生的战友并肩抵御遮天蔽日的阴影;时而又如同幽灵般飘过静滞殿全盛时期那庄严肃穆的长廊,感受着时空被精准锚定的稳定感;更多的时候,则是无数张模糊却充满执念的面孔在眼前闪过,他们的呐喊、低语、决绝与不甘,交织成一曲苍凉悲壮的挽歌,在他意识中反复回响。
这种状态极其危险。他的自我意识如同暴风雨中海崖上的灯塔,随时可能被这些外来的、庞大的信息浪潮吞没、同化。灵魂虽然被长城意志强行稳固,不再崩溃,但意识的混乱与迷失同样致命。
就在他的自我认知开始有些模糊,几乎要分不清哪些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哪些是古老意志的馈赠(或者说负担)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清凉而温和的波动,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浸润了他燥热混乱的意识空间。
这波动源自他始终紧握在手中的那块共鸣石。石体内部,那属于“零号”的微弱意识,在经历了长城意志共鸣的滋养后,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它无法醒来,也无法进行清晰的交流,但这股清凉的波动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梳理”与“抚慰”的效果。
波动所过之处,那些狂暴翻腾的记忆碎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和侵蚀性。它们像是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归档,虽然信息量依旧庞大得令人窒息,但至少不再无序地冲击凌湮的核心意识。
凌湮那即将迷失的自我,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猛地清醒了几分。他“看”向那股清凉波动的源头,那是一个极其黯淡的、几乎随时会熄灭的白色光点,蜷缩在共鸣石的深处。
“零号……”凌湮的意识传递出一丝感激的意念。他知道,是这残存的意识在帮助他。
那白色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算是回应,随后传递过来一段断断续续、极其模糊的信息流,夹杂着零号自身的一些记忆碎片,以及它对于长城、对于静滞殿、对于那股侵蚀力量的某些本质理解。
这些信息与凌湮刚从长城意志中获取的部分碎片产生了奇妙的互补和印证。
他“看到”了更多关于那场灾难的细节。那道扭曲的、无法形容其色彩的“光”,确实携带着时序塔独有的秩序气息,但它并非直接攻击,更像是一个……“钥匙”,或者“引信”?它引爆了长城能量网络中长期积累的某种“负担”?或者是打开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通道”?
画面闪烁不定,难以捕捉全貌。但凌湮注意到一个反复出现的、模糊的符号——那并非时序塔的标记,而是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结构,像是由无数世界脉络交织而成的……“楔子”?它贯穿了许多记忆画面,尤其是在长城建造之初的景象中,显得尤为清晰。
“源初之楔……”凌湮的意识中自然浮现出格伦长老曾提及的这个名词。难道那就是长城真正的基石?是维系这横贯时空的奇迹造物的核心?
同时,零号传递来的关于力量本质的理解,也开始与凌湮自身的时空双弦灵魂产生共鸣。零号作为静滞殿某种意义上的“核心精灵”,其存在本身就与时空法则紧密相连。它的理解,虽然残缺,却直指本源。
时空,并非仅仅是前进的河流和固定的框架。它们更像是……一种活的、振动的“弦”。时间之弦的振动,编织了过去、现在、未来的轨迹;空间之弦的波动,构筑了万物存在的场所与距离。而长城,这伟大的造物,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稳定并协调着一定范围内时空之弦振动的……“共鸣器”?
那些侵蚀长城的“它们”,其力量本质,似乎就在于干扰、扭曲、甚至撕裂这些维系存在的“弦”。虚空潜猎者的能量特性,就带有这种“不谐振”的特征,只是层次远低于记忆碎片中那些堪比天灾的“浑源生物”。
而时序塔所追求的“绝对秩序”,在零号模糊的感知和长城记忆的印证下,似乎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们试图将所有的时空之弦都强行“绷紧”、“固定”在某个单一的、绝对的频率上,扼杀一切变量与可能性。这种做法本身,或许就是对时空自然“律动”的一种暴力破坏,其带来的反噬,可能就是那场灾难的深层原因?
这些领悟如同闪电般划过凌湮的意识,虽然很多细节依旧模糊,很多推论尚待验证,但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他对自身力量的认知,不再局限于简单的“加速”、“减速”、“撕裂”、“移动”,而是开始触及更深层次的“振动”与“共鸣”。
他尝试着,在意识深处,去模拟、去感知自身灵魂中那代表时间与空间的双弦。金色的时间之弦,银色的空间之弦,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独特的、唯有他能隐约感知的频率振动着。之前他使用力量,更多是依靠本能去“拨动”它们,而现在,他开始尝试去“理解”这种振动,去尝试进行极其细微的“调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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